“清徽阁”的巨舰已然扬帆,目标直指广阔的商海。然而,离港之初,便遭遇了预料之中却又颇为棘手的风浪——渠道的困境。
沈清徽深谙“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道理,尤其当这“酒”定价高达十两白银一罐时,寻常的巷陌根本不足以承载其价值。她并未急于将“凝玉膏”草草推出,而是先让王婆子带着几罐样品,依着以往的路径,去试探现有的渠道反应。
王婆子信心满满,首先找上了常来往于村县之间、消息灵通且人脉颇广的老行商孙货郎。孙货郎走南闯北,自认见多识广,可当王婆子神秘兮兮地掏出那精致白瓷罐,揭开盖子,说出“十两”的定价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连摆手。
“王婆婆,您莫不是寻我开心?”孙货郎指着那罐子,嗤笑道,“十两银子?就这一小罐香膏?便是县城‘芙蓉斋’里加了珍珠粉、人参须的顶好玉容膏,也不过三两银子顶天了!您这……您这怕是仙丹吧?哪个冤大头会买?”
王婆子试图解释这凝玉膏效果如何神奇,用料如何讲究,工艺如何复杂,孙货郎却只是摇头:“婆婆,再好用的香膏,它也只是香膏!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嚼用一两年了!您让我卖给谁去?那些真正的富贵人家,自有固定的铺子采买,或是家中自有秘方,怎会相信我这么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手里的东西?便是我吹得天花乱坠,人家也只当我是骗子!”
一盆冷水,浇得王婆子透心凉。她不死心,又辗转通过些关系,找到县城一两家规模中等的脂粉铺子探口风。铺子掌柜初时被那精美的包装和独特的香气所吸引,但一听定价和那闻所未闻的“清徽阁”名头,热情便迅速冷却。
“东西是好东西,”一个掌柜捻着胡须,话说得还算客气,“只是这价钱……实在骇人。放在小店,怕是三年也卖不出一罐。再者,贵东家名不见经传,若无响亮名头或过硬靠山背书,如此高价,难以取信于人啊。若王婆婆肯将价格降至三两,或许……”
“三两?绝无可能!”王婆子当场拉下了脸。莫说姑娘定下的策略,便是这凝玉膏的成本与耗费的心血,也远非三两银子能够衡量。
几次碰壁,王婆子带着一肚子闷气和那几罐原封不动的样品回到了小院,脸上再不见前几日的兴奋,只剩下浓浓的挫败与焦虑。
“丫头,不行啊!”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顾不得形象,拿起蒲扇猛扇风,“那些个眼皮子浅的!根本不识货!十两银子,都说我们是想钱想疯了!孙货郎不敢接,脂粉铺子嫌我们没名气,压价压得厉害!这……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的凝玉膏,难道真要烂在手里不成?”
周瑾听闻此讯,也从工坊赶来,眉头紧锁。他专注于技术,对市场知之甚少,但听到自己倾注心血的产品被人如此贬低和拒绝,心中亦十分不是滋味。“莫非……是我等定价当真过高?”他有些迟疑地看向沈清徽。
沈清徽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她拿起一罐凝玉膏,指尖抚过温润的瓷身和精致的玉兰钮,语气淡然:“非是定价过高,而是渠道错位。”
她看向王婆子和周瑾,冷静分析道:“孙货郎之流,行走市井,面向的多是寻常百姓与小富之家,十两银子于他们而言,确是天文数字,自然无法理解其价值。那些中等脂粉铺,客源稳定,但层次有限,其顾客消费能力与消费观念,亦难以支撑此等价位。他们将凝玉膏与市面常见的玉容膏相比,本身便是认知的谬误。”
“那……那我们该当如何?”王婆子急切地问,“总不能咱们自己跑到县城大街上去叫卖吧?那更不成体统!”
“自然不能。”沈清徽眸光深邃,“我们的目标客户,是那些居于深宅大院、仆从如云、将妆扮视为日常功课与社交资本的贵妇千金。她们追求独一无二,崇尚稀缺,价格反而非首要考量,甚至,高昂的价格本身,便是其身份地位的象征之一。”
她顿了顿,指出问题的核心:“而这类人,她们通常不会亲自到市井铺面选购脂粉,多是由信赖的铺子上门服务,或是通过特定的社交圈层口耳相传,由固定的、有信誉的渠道供货。我们目前缺乏的,正是这样一条能够直接、且以相匹配的格调,触达她们的高端渠道。”
周瑾恍然:“姑娘之意是,并非产品不好,亦非价格不对,而是我等尚未找到能将产品与真正识货之人连接起来的‘桥梁’?”
“正是此理。”沈清徽颔首,“寻常渠道,无法承载凝玉膏的价值,反而会拉低其格调,令其泯然于众。我们必须寻找一个,本身便具有足够信誉、格调与高端客户资源的合作者。”
王婆子苦了脸:“这样的铺子……县城里倒也不是没有,比如那家最大的‘锦绣阁’,专做富贵人家的生意,绸缎、首饰、脂粉皆有涉猎,格调是够了。可……可那样的地方,门槛极高,等闲人连他们东家的面都见不着,怎会理会我们这毫无名气的‘清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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