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肉在陶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肥厚的肉块在滚开的水里上下翻滚,渐渐变得酥软。我切了几块洗干净的野山芋扔进去,又撒了一把小九刚摘回来的野葱。没多久,一股浓烈醇厚的肉香就充满了整个山洞,那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五姑和幺叔早就坐不住了,围着火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咽口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点不情愿和算计,早就被这霸道的肉香冲得烟消云散了。
“哎哟,香!真香!”幺叔搓着手,屁股在石凳上挪来挪去,恨不得立马掀开锅盖捞一块尝尝。
五姑也伸着脖子,使劲吸着气:“平萍,你这手艺可以啊!这肉炖得,闻着就流口水!”
我没说话,只是用木勺搅了搅锅,看着肉汤渐渐收浓,变成诱人的奶白色。心里却想着,这肉本来是我们计划着慢慢吃、细水长流的,现在却要一顿招待掉不少。但没办法,这就是“封口费”。
肉终于炖烂糊了。我盛了5大碗,每碗里都是颤巍巍、油汪汪的大肉块,配上软糯的山芋和碧绿的葱花。又拿了几个玉米饼子。
“吃吧。”我把碗递给他们。
五姑和幺叔几乎是抢一样接过碗,也顾不上烫,夹起一大块肉就塞进嘴里,烫得直吸冷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唔!好吃!太好吃了!”幺叔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嚷嚷,油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也顾不上擦,“这野猪肉就是香!有嚼劲!比寨子里养的土猪肉香多了!”
五姑吃得稍微文雅点,但速度一点也不慢,一边吃一边点头:“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平萍,火候掌握得真好!这手艺,比你妈都不差了!”
小九和小娴也端着碗,坐在我旁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他们看着五姑和幺叔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有点不好意思大口吃。我夹了几块好肉放到他们碗里,低声说:“快吃,凉了腥气。”
一时间,山洞里只剩下“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和“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四只狼崽闻到肉香,也凑了过来,围着我们摇尾巴。我把一些啃干净的骨头扔给它们,它们立刻叼到一边,欢快地啃起来。
一大碗肉下肚,五姑和幺叔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幺叔打着饱嗝,用袖子抹了把油光光的嘴,心满意足地靠在石壁上,拍着肚皮:“舒坦!真他娘的舒坦!要是天天能吃上这么一口肉,给个神仙都不换!”
五姑也放下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感叹道:“是啊……在奶奶家,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这么实在的肉。天天咸菜稀饭,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几块肉下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幺叔大概是吃美了,又开始吹嘘起他在广东的“风光史”。
“平萍,小九,你们是不知道!”幺叔挺了挺胸脯,脸上泛着油光,眼神飘忽,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嘴里“遍地是黄金”的广东,“你幺叔我在那边厂里,那可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干活利索,人又精神!厂里那些小姑娘,啧啧,一个个水灵灵的,都抢着给你幺叔织毛衣!纳鞋底!晚上下班,约你幺叔出去吃宵夜的,都得排队!”
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有个湖南妹,长得可俊了,天天给我打饭,碗里的肉都挑给我吃!还有个四川的,非要给我洗衣服……唉,你幺叔我心软,见不得女孩子伤心,有时候也就应付应付……”
小九听得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我心里却直撇嘴,幺叔这话,水分太大。他要真那么吃香,还能被奶奶一个电话就喊回来种地?还能连几块肉都馋成这样?
五姑在一旁,听着幺叔吹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得了吧你!吹牛不上税!就你那点出息!”
她转过头,对着我们,也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平萍,你别听你幺叔瞎吹。姑姑在广东厂里,追我的人才叫多呢!隔壁厂的那个主管,开小汽车的,天天给我送花!还有个温州的老板,说要带我去他家里看厂房……我都没答应!”
她捋了捋头发,做出一种挑剔的表情:“那些人,要么太老气,要么太滑头,没一个实在的。姑姑我啊,眼光高着呢!”
说着说着,她突然叹了口气,眼神有点飘远,声音也低了下来:“其实……要说实在人,还是以前来寨子里修路的那个王强……人挺憨厚的,干活也卖力气……”
幺叔一听,嗤笑一声:“得了吧姐!你还惦记那个穷修路的?他有啥?除了一身力气,啥也没有!连个像样的房子都盖不起!”
五姑被说中了心事,有点恼羞成怒,瞪了幺叔一眼:“你懂个屁!人实在比啥都强!像你?光会耍嘴皮子!”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我赶紧打断他们:“五姑,幺叔,肉汤还有,要不要再添点?”
两人这才停下争执,注意力又回到了肉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