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瘫在新山洞的地上,像三摊软泥,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搬家的活儿,真是能把人累散架。从鹰嘴崖到这儿,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肩膀被背篓绳子勒得又红又肿,火辣辣地疼。脚底板也磨得起了泡,走一步都钻心地难受。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洞口透进来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堆得跟小山似的家当。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腌肉、药材、衣服被褥、锅碗瓢盆,还有那堆拆散了的床架子,把本来挺宽敞的山洞塞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那两头野猪大概也累坏了,趴在角落里,“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倒是老实了不少。四只狼崽也挤在我们身边,趴着不动,只有尾巴尖偶尔扫一下地面。
歇了好半天,我才感觉缓过点劲儿来。肚子“咕咕”直叫,嗓子也干得冒烟。不行,得赶紧收拾一下,至少得有个能睡觉、能烧火做饭的地方。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到背篓边,找出火镰和一根备用的松明子。 “嚓”的一声,火星溅起,松明子被点燃了,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山洞。小九和小娴也勉强坐起身,借着火光,看着眼前这一大片杂乱,小脸上都露出了愁容。
“姐,这……这可咋收拾啊?”小九有气无力地问。
我举着松明子,仔细打量这个新山洞。洞确实很大,顶上高高的,有些地方还垂着石笋,地上是干燥的沙土。靠里边的石壁下,那股山泉水还在“叮咚”作响,汇成一个小水洼,清澈见底。这真是个好地方,比鹰嘴崖那个有时返潮的山洞强太多了。
“别急,慢慢来。”我给自己打气,也给他们打气,“咱们先把睡觉的地方弄出来。”
睡觉是头等大事。以前在鹰嘴崖,我们三个都睡草埔,架子床虽然拆装麻烦,但睡上去踏实。现在床拆散了,一时半会儿拼不起来,今晚只能先打地铺。
我指挥小九和小娴,把堆在一起的被褥衣物先搬到一边。然后我在山洞最里面、最干燥平整的一块空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这是我们最后一趟搬东西时顺手割的),再把褥子摊开在干草上。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个能躺下的地方了。
接着是生火。火塘是山洞的“心脏”,有火,才有热乎气,才有烟火味。我在离睡觉地方不远、又靠近洞口(方便烟出去)的位置,用几块大点的石头围了一个圈,里面铺上易燃的松针和细柴。把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噼啪”跳动着,山洞里顿时暖和、亮堂了起来。火光映在石壁上,晃动着我们的影子,也驱散了些许陌生和阴冷。
“有火了!有火了!”小娴看着火塘,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有了光亮和温暖,干活好像也有劲了些。我们开始分门别类地归置东西。
吃的东西最重要。我把包好的腌肉一块块取出来,挂在离火塘稍远、通风又阴凉的洞壁石笋上,这样既不容易坏,取用也方便。那些晒干的药材,用麻袋装好,扎紧口,堆放在一个干燥的角落里。油盐罐子、米面袋子,都放在靠近火塘、容易拿取的地方。
锅碗瓢盆洗干净,暂时先摞在一起。等明天有空了,得找个稳当的石台或者搭个木架子放它们。
那堆床料是最占地方的。我和小九把它们搬到山洞一侧,靠着石壁码放整齐,用油布盖好,防止落灰受潮。等爸妈年底回来,再一起把它拼起来。
两头野猪是个麻烦。它们在角落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我让小九找来几根粗木桩,临时在洞口附近围了个简易的圈,把它们赶进去。虽然不如以前的猪圈结实,但暂时凑合一下还行。
东西一样样归置开,山洞里渐渐显得宽敞有序起来。虽然还是简陋,但已经有了点“家”的样子。
忙活完这些,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我们累得几乎虚脱,围坐在火塘边,煮了一锅冉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饭菜简单,但热乎乎的下肚,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吃完饭,我们挤在铺着干草和褥子的地铺上,虽然比不了以前睡草埔,但身下是干燥的沙地,头顶是结实的岩石,耳边是泉水叮咚的声音,心里觉得特别踏实、安稳。
“姐,这个新家……好像还不错。”小娴蜷缩在我身边,小声说。
“嗯,”我点点头,看着跳动的火光映在洞顶上,“地方是偏了点,以后上学得多走点路。但这里清静,没人来打扰我们。”
小九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他今天累坏了。
我躺在干草铺上,听着洞外隐约的风声和洞内泉水的轻响,心里百感交集。从鹰嘴崖被迫搬出来,是无奈,是心酸。但能找到这样一个隐蔽、干爽、还有水源的新山洞,又觉得是老天爷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
这个新家,是我们姐弟三个,用汗水和力气,一点一点从荒芜中开辟出来的。虽然前路还有很多困难,读书的路更远了,生活也更不方便,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被人突然闯进来抢夺的窝。
“睡吧,”我轻轻拍了拍小娴,“明天还得继续收拾呢。”
新的生活,就在这个尚未完全规整好的新山洞里,悄然开始了。这一次,我们要把这个家,守护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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