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亦慎闻言,抚掌轻叹一声,目光透过雨庐的窗棂,望向成京街巷间熙攘往来的人烟,缓声道:“师弟,这大梁天子虽心思深沉,行事诡谲莫测,然则登基以来,整顿吏治、轻徭薄赋,于民生经济一途,确也未曾懈怠,大梁各州百姓,倒也勉强能得安居温饱。”
“师弟为天下黎庶计,选择暂附其势,以求平息变乱、护佑苍生,如何能算得同流合污?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各循其道罢了。”
路宁颔首称是,神色间却仍有一丝凝重,“师兄比我通透,师弟这个脾气,这几年着实有些受磋磨了……只是那天子搅动风云,所图定然非小,你我身在其中,犹似逆水行舟,需得时时谨慎。”
师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谈论了几句,顺带细细商议了一番日后如何应对天京的变乱,最终还是石亦慎说:“既然如此,你且留在我这里几日,你方才说的那事,自有师兄我来做。”
“日后真要到了楚王归京的那一天,我怕是在人间也呆不久了,彼时师弟你孤身一人,还真是不好面对这许多强敌。”
路宁却摇了摇头,自信地笑道:“怎得是孤身?师弟将《阴癸混元心经》还给混元宗,此乃是天大的人情,悟真老道若从师门知晓这个讯息,势必要护得师弟周全。”
“再者师弟我亦有几分修为在身,还有掌教真人所赐令符护身,师兄不必过于担忧。”
石亦慎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弟非同一般,虽然修为差了些,但一身不俗法宝,再加上剑术,再加上刚才二人商议的那事,自保是绝无问题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路宁,与师兄暗自商议了一些事情之后,又把自己主持大梁祭水大典,深入浊河面见浊河龙君的事说了,最后才道:“那龙君修为已经到了天妖第九变的境界,天下间又有何等美酒能令她沉醉?师弟见识浅薄,只得来求师兄指点了。”
石亦慎哈哈一笑,其实他平素也有些喜饮,故此道:“想不到这位浊河龙君,却是同道中人,如此嗜好杯中之物……师弟,你来找我,却是寻对了人也。”
先前在紫玄山中修行时,路宁几次与马奇、石亦慎欢聚,晓得这两位师兄都喜饮、善饮,否则也不会刚从浊河出来就直扑成京。
此时他听石亦慎如此说,于是抚掌笑道:“那便刚好,敢问师兄,却不知何处之酒可以解一解浊河这位龙君殿下腹中的酒虫?”
石亦慎眼光闪烁,沉思半晌,“真龙一族本就禀赋非凡,若这位浊河龙君敖玟殿下果如师弟你所说已然踏入天妖第九变的境界,虽然距离不死之身还远,也非寻常美酒能够影响。”
“本来这事儿本也不算太难,但既要能令龙君一醉,时间又不能拖得太久,这一点倒有些麻烦。”
“抱朴道院的周师伯?他老人家为饮中八仙之一,所酿的松醪万年以千年松脂混合先天灵露酿造,埋在高山云海下酝酿百年,号称喝一口能忘世间一切俗事,足以令龙君一醉。”
“嗯,就是抱朴道院距离成京太远,而且他三年前参与仙霞山丹元盛会之后便传闻闭关了,只怕去了也难见到,不妥,不妥。”
路宁好奇道:“这位周师伯,便是送师兄那瓶千草露的前辈吗?饮中八仙又是什么?”
石亦慎笑道:“不错,正是酿造千草露的周少晨师伯,他也有元神修为,是抱朴道院当今顶梁柱般的人物。”
“至于饮中八仙,则是道门中的雅号笑谈,说的是八位元神真仙,各自嗜好杯中之物,周少晨师伯在其中以酿酒闻名,不过论起善饮来,只怕要排在最末。”
他略略向路宁解释了一下何为饮中八仙,然后便又皱起眉头,“天妖第九变吞天境的修为非同小可,难道要去找火猿道人求焚世愁?”
“他的焚世愁以离火精英为曲,酒液如岩浆,性烈无比,浊河龙君乃是真龙一族,非此种烈酒不能醉之。”
“火猿道人?他不是中土最有名的大妖之一,常年藏身火焰山修行一部玉版九火心经么?小弟听说此妖虽然敬畏天命,从不为祸人间,但脾气极差,与天下各家各派关系都不好么?”
“这妖修为也在吞天境巅峰,只怕比浊河龙君还要厉害三分,虽然未曾列入饮中八仙,但论起世上佳酿,却怎么也绕不过他的焚世愁……而且火焰山距离浊河中游不远,路途算是最近。”
路宁苦笑道:“小弟就算有胆子去找这位火猿道人,只怕也难付出足够的代价,找他求取焚世愁吧?”
石亦慎哈哈一笑,“为兄也知此事难如登天,不过是突然想起他所酿的这种美酒罢了,连饮中八仙当中的几位,都曾为了上门求酒而与火猿道人大打出手,思及此处,为兄不免略略有些口滑,故此多说了几句。”
“师兄,莫要调笑于我了,师弟所谋也是正事,忙完与龙君的这约定,师弟可还要赶回天京呢。”
路宁没好气的埋怨了石亦慎一句,伏牛童子亦在一般捂嘴偷笑,石亦慎方才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要说修行界中的绝佳好酒,离成京最近,又好求的,当是华岳人天谷白洞真人所酿的醉生梦死了,据说一坛之内,蕴生死颠倒、梦幻虚实之妙,连元神真仙闻上一闻都要醉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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