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日子,是用汗水、风沙和疲惫丈量的。
“死海子”营地的生活,远比王啸云想象中更加艰难。水源是生命线,那弯浑浊的水塘需要精心呵护,挖掘更深的水井是营地最重要的工程。王啸云成了挖井队的主力,每日挥舞着沉重的镐头,刨开坚硬如铁的砂石层,日复一日。
起初,他依靠着远超常人的体力和残存的内息支撑,但很快发现,在这片天地之力雄浑、灵气却异常稀薄贫瘠的土地上,内息的恢复变得极其缓慢。过度消耗后,往往需要一整夜的沉睡才能勉强恢复,而第二天等待他的,依旧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苦役。
林朝英也褪去了最后一丝大小姐的娇气。她跟着营地的妇女们学习辨认那些耐旱的、苦涩却能果腹的沙漠植物,学习用粗糙的驼毛纺线,学习在狂风骤起时如何迅速固定帐篷、躲避沙暴。她的手很快磨出了水泡,又变成厚茧,但眼神却愈发亮堂,一种扎根于生存本身的坚韧在她身上生长。
林婉清恢复得最慢,碧磷蛊虽然吊住了她的性命和神魂,但经脉的损伤和功力的恢复非一日之功。她大多时候留在土屋里,帮着缝补、料理一些简单的家务,偶尔也会强撑着走出屋子,坐在背风处,看着这片苍茫的天地和忙碌的人们,沉默不语。只是她看向王啸云和林朝英时,眼中的愧疚和感激日益加深。
王啸云很快发现,这里的居民,虽然生活困苦,却有着一套严酷而有效的生存法则。首领老漠(就是最初那位老者)威望很高,处事公平,但也极其严厉。偷奸耍滑、欺凌弱小、浪费水源,在这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动辄就会被鞭挞甚至驱逐——在这片荒漠,被驱逐几乎等同于死亡。
这里也有争斗,为了半袋黍米,为了靠近水塘更好的一块宿营地,但大多遵循着最原始的“力”的规则。王啸云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逐渐恢复的身手,很快在年轻一代中站稳了脚跟,没人再敢轻易招惹他们三人。
夜晚,是难得的宁静时刻。
三人挤在低矮的土屋里,分享着少得可怜的食物。通常是烤得干硬的饼子,加上一点咸涩的肉干和苦涩的野菜汤。
“今天挖渠,碰到一块巨硬的石头,震得俺虎口都快裂了。”王啸云啃着饼子,含糊地说道,活动着酸痛不堪的手臂。
“慢点吃,喝口汤。”林朝英将汤碗推到他面前,又看向林婉清,“师姐,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林婉清点点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好多了。只是内力……依旧如同死水。”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曾经名动天下的寻梅剑主,如今却连提起一桶水都吃力,这种落差足以让人崩溃。
王啸云沉默了一下,道:“不急,慢慢来。这地方虽然苦,但好像……对身体打熬有好处。”
他说的是实话。连日来的重体力劳动,虽然榨干了他的内息,却让他的筋骨皮膜变得更加坚韧,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每一次挥镐,每一次负重,都仿佛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炼体。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当他彻底耗尽内息,身体极度疲惫之时,脑海中那融合的剑意,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没有青冥剑的依赖,他只能纯粹依靠意念去模拟、去推演、去感悟。
他开始在无人时,以指代剑,在沙地上划刻那些古庙中看到的残缺图案,尝试将那种古老苍凉的意境融入自身的理解。动作笨拙,进展缓慢,却乐在其中。
这一夜,王啸云盘膝坐在土屋外的沙地上,再次尝试运转那古老法门。北漠的夜空,星辰格外清晰明亮,仿佛触手可及,但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却贫瘠得令人发指。
内息如同蜗牛般在干涸的河道中艰难爬行,收效甚微。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异变突生!
一直沉寂地贴在他胸口的黑铁块,毫无征兆地,猛然变得滚烫!
不是以往那种微弱的温热,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热!
“呃!”王啸云闷哼一声,差点跳起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黑铁块仿佛活了过来,产生了一股微弱却极其贪婪的吸力!它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他修炼时散逸的能量,而是开始主动地、疯狂地掠夺周围空间中那本就稀薄无比的天地元气!
不!不仅仅是天地元气!
王啸云惊恐地发现,它甚至开始抽取他体内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苦苦修炼出的内息!
“停下!”王啸云心中大骇,试图阻止,却根本无从下手!那黑铁块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蛮横地吞噬着一切能量!
他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刚刚恢复的一点内息瞬间被抽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时三刻,他就会被吸成人干!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嗡——!
黑铁块仿佛吸够了能量,猛地一震!那股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