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送来的血燕和老参,如同两道灼热的烙印,烫在沈清辞的心头。柳氏这突如其来、看似慷慨的“关怀”,背后隐藏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遍请名医?宫中太医?为了她这张“关乎国公府体面”的脸?
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只怕柳氏真正的目的,是借这“太医问诊”之名,行那“确诊恶疾”之实,甚至可能在她的药方或诊治过程中动手脚,让她彻底病入膏肓,或者坐实某些对她不利的传言。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沈清辞并未坐以待毙。她通过张管事,设法弄来了一些关于这位即将到访的太医——姓王,太医院院判副手之一,据说尤擅外科及疑难杂症——的零星信息。此人为官谨慎,医术确有独到之处,但与京中多位权贵府邸往来密切,并非完全清流。
她还让玄璃暗中留意柳氏院中的动静,得知柳氏这两日确实频繁派人外出,似乎在准备什么。风雨欲来的气息,愈发浓重。
沈清辞自己也做了准备。她利用这三日,加紧了对“幻颜蛊”的压制,确保那阴寒邪气在自己能控制的最稳定状态。同时,她也反复推敲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之策。
该来的,终究来了。
第三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那四个看守婆子便格外勤快地将小院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门口挂上了一道半新的棉布门帘挡风。辰时刚过,院外便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门帘被掀开,柳氏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率先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颇为庄重,绛紫色百蝶穿花遍地金通袖袄,下着同色马面裙,头戴赤金点翠头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当家主母的雍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穿着深青色官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男子,目光沉静,步履稳健,想必就是那位王太医。太医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小童。
“征姐儿,”柳氏一进门,便露出慈和的笑容,“王太医百忙之中过府为你诊视,你可要好好配合,莫要失了礼数。”她语气温和,眼神却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沈清辞身上扫视。
沈清辞起身,依礼微微屈膝:“有劳母亲费心,有劳王太医。”她声音平静,姿态不卑不亢。
王太医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尤其是在她低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病症,但这位靖国公府嫡女的气质,与他预想中怯懦卑微的形象相去甚远。他拱手还礼:“三小姐客气,职责所在。”
柳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俨然一副监工的架势。丫鬟搬来绣墩,请王太医在沈清辞对面落座。
诊视正式开始。
王太医先是常规地问了沈清辞一些身体状况,饮食睡眠等。沈清辞一一作答,言辞简洁,条理清晰,只说自己自幼体弱,心脉不通,至于脸上的肿块,只道是幼时不知何故生出,多年来并无太大变化,亦无甚痛楚。
她刻意弱化了“幻颜蛊”的存在感,将其描述成一种无害的、静止的胎记或良性增生。
王太医一边听,一边示意沈清辞伸出手腕诊脉。他的手指搭上沈清辞的腕脉,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又示意换另一只手。
沈清辞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灵力(或者说医者特有的气感)顺着王太医的指尖,探入她的经脉之中。她立刻收敛心神,将体内那丝暖流小心翼翼地隐藏在经脉最深处,只展现出原主那滞涩不通、虚弱无力的脉象。
王太医诊脉的时间颇长,脸色也愈发凝重。他收回手,沉吟片刻,道:“三小姐脉象沉细无力,尤其心脉之处,淤塞尤为严重,确是先天不足之症,需要长期温养。”
柳氏在一旁适时地叹了口气,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是啊,这孩子自小就受苦。王太医,您再瞧瞧她脸上这……这肿块,可有法子医治?”
王太医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清辞左脸的肿块上:“三小姐,请抬头,容老夫一观。”
沈清辞依言缓缓抬起头,将那暗红色、鸡蛋大小的肿块完全暴露在王太医的视线下。
室内光线不算明亮,但那肿块的狰狞依旧清晰可见。王太医凑近了些,仔细观瞧其色泽、形状,甚至拿出一个放大镜般的琉璃片对着照了照,却并未用手直接触碰。
他看得越久,眉头皱得越紧。这肿块的形态,确实古怪。颜色暗沉,触感坚硬,不像普通的疖痈,也不似常见的肿瘤。
“三小姐,此物生长过程中,可曾有疼痛、瘙痒或其他不适?”王太医问道。
“并无。”沈清辞摇头,“只是自出现后,便一直是这般模样。”
王太医沉吟不语。他又问了沈清辞几个问题,包括幼时可曾受过外伤,接触过什么异物等等。沈清辞皆按原主模糊的记忆,或推说不知,或否认。
柳氏有些按捺不住,插话道:“王太医,您看这……这究竟是何种恶疾?可能根治?”她刻意加重了“恶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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