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张明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取代了327号储物柜的配电箱面板。冰冷的金属箱体，粗糙的电线管道，还有那些泛黄、卷边的广告传单，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希望和冒险。
被骗了。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疤脸男，那个王先生，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所谓的证据，所谓的赎罪，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目的就是把他引到这个相对封闭、易于掌控的公共场所。
为什么？是为了确认他是否真的在追查赵德胜？是为了试探他掌握了多少信息？还是……更糟糕的，是为了在这里对他做些什么？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张明猛地环顾四周。喧闹的候车室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危险。那个靠在柱子上看报纸的男人，是否在用余光监视他？那个清洁工推着保洁车，为什么来回走了几遍？坐在不远处戴着耳机的年轻人，耳机里真的有声音吗？
每一个看似寻常的身影，都可能暗藏杀机。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张明强迫自己不要奔跑，以免引起注意。他压低帽檐，转身混入流动的人群，朝着下楼的方向走去。脚步看似平稳，但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他能感觉到后背仿佛被无数道目光刺穿。
下楼的扶梯上，他借着高度警惕地扫视一楼大厅。入口处，几个穿着制服的车站保安似乎在闲聊，但他们的站位隐隐封住了大门的主要通道。是正常执勤，还是……张明的心沉了下去。
不能走正门。
他随着人流下到一楼，却没有直接走向出口，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家连锁快餐店。店里人不少，他快速穿过用餐区，直奔后厨方向的卫生间。幸运的是，快餐店的卫生间有另外一个通向内部员工通道的后门，通常锁着，但此刻或许是清洁工刚打扫完，门虚掩着。
张明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员工通道狭窄昏暗，堆放着一些纸箱和清洁工具。他沿着通道快步疾走，尽头是货运电梯和一个安全出口。他推开安全出口的铁门，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市声扑面而来——这是车站侧后方的一条小巷，堆放着垃圾桶，停着几辆电瓶车。
他不敢停留，迅速穿过小巷，汇入了旁边一条更为繁华的商业街。直到走出几百米，混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他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他刻意保留了些零钱，就是防备手机被追踪的情况），插卡，拨通了林雨的电话。他需要确认她的安全，也需要告诉她这个陷阱。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心慌意乱准备挂断时，电话通了。
“喂？”林雨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冷淡和疏离。
“林雨，是我。”张明急促地低声道，“你听我说，别打断我。昨晚那个见面是陷阱，江北汽车站根本没有327号储物柜。我们可能已经完全暴露了。你现在安全吗？有没有觉得被人跟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雨的声音严肃起来：“我没事。在局里。你说清楚，什么陷阱？怎么回事？”
“疤脸男给我的照片是假的，目的就是引我过去。他提到你，说明赵德胜确实知道我们在查他。我们之前的行动可能都在对方眼皮底下。”张明语速飞快，“你最近一定要格外小心，特别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街对面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没有挂牌照。车门打开，两个穿着普通夹克、但身形健硕、眼神锐利的男人迅速下车，目光似乎正扫向电话亭的方向。
张明浑身汗毛倒竖。
“我被盯上了！别回这个号码！”他低吼一声，猛地挂断电话，一把推开电话亭的门，箭步冲入人行道的人群中。
他不敢回头，凭借直觉在密集的人流中穿梭、变向。他钻进一家大型商场，利用扶梯和电梯快速上下，试图摆脱可能的追踪。在商场二楼的一个拐角，他冒险回头瞥了一眼，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人群中，一个夹克男的身影一闪而过，正快步跟上来的方向！
对方竟然跟得这么紧！
张明额头渗出冷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是高手。在封闭的商场里，他迟早会被堵住。他必须去一个更开阔、更复杂的环境。
他冲向直达一楼的扶梯，几乎是跳着下去的，然后直奔商场的另一个出口。出口外是一个大型公交枢纽站。
正好，一辆公交车即将关上门离站。张明用尽全力冲刺，在车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侧身挤了上去。
“喂！看着点！”司机不满地喊道。
张明顾不上道歉，投了币，立刻踉跄着朝车厢后部挤去。公交车缓缓启动。他透过脏污的车窗向后望去，只见那个夹克男追到了站台，看着驶离的公交车，并没有显得十分气恼，而是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张明靠在后门的立柱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内里的衣衫。暂时的安全并没有带来丝毫缓解，反而让他更加恐惧。对方如此训练有素，反应迅速，这绝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是赵德胜圈养的打手？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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