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仍端坐于崩塌地宫的废墟中央,周身三尺之内沙尘自动避退,连碎石都无法靠近。眉心那道细小剑纹已隐入皮肉,唯有呼吸起伏时才微微泛光。丹田深处,沙魂剑静静蛰伏,与源海九重波纹同频共振,每一次脉动都牵引着北漠地下千里的沙流走向。
他未睁眼,亦未起身,而是将意识沉入经络。沙之意脉如大漠长河,自头顶百会贯穿至涌泉,每一寸流转皆循碑文所示轨迹运行。黑碑贴附胸前,温润如旧,却不再被动吸收外物,反而开始反向渗透——将过往吞噬的妖狼精魄、沙暴本源、怨念残识等杂糅之力,一缕缕析出,凝成纯粹沙系源质注入脉络。
就在第九转循环即将完成之际,丹田骤然一震。
沙魂剑自行苏醒,剑意如潮水般漫过识海,在虚空中勾勒出第一式剑形:起手为“风起沙涌”,落点在“断穹”。叶寒未加引导,仅以神识追随其律动,如同当年在村外荒原上追猎沙狐,不动则静,动则必中。
第二式浮现:“裂地穿沙”,剑锋自下而上破开岩层,直指天穹。此时百里之外的地底沙层应声微颤,无数细沙自裂缝升腾,悬浮空中,排列成模糊剑影轮廓。
第三式显现——“葬沙归刃”。
当这一式完整成型刹那,整片北漠的流沙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细沙从大地各处簌簌升起,它们带着北漠独有的粗粝感,在叶寒周身缓缓汇聚。每一粒沙子都像是听从召唤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排列组合。十柄半透明沙剑逐渐成型,剑身闪烁着幽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沙之力。这些沙剑的剑柄处,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沙雾,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如灵动的飘带。
然而,剑阵虽成,却无生机。叶寒心念微动,欲召其中一剑,那沙剑却纹丝未动,反有一股排斥之力沿意念回冲,直撞识海。他喉头一甜,一口血雾喷出,在空中化作点点猩红沙粒。
失败了。
不是力量不足,而是意与剑不合。沙魂剑演化的是武意雏形,而非招式堆砌。他吞万法、破千敌,却始终未曾真正理解“执剑”二字。
就在此时,妖王怒啸的余波再度袭来,穿透层层沙岩,震荡识海。那声音裹挟着远古妖族的暴戾意志,妄图撕裂刚刚凝聚的意境连接。沙剑阵剧烈晃动,其中三柄轰然溃散,化为飞尘。
叶寒咬牙稳住神识,双手结印护于心口,体内源气逆流而上,试图压制识海动荡。可越是强压,剑意越显僵硬,如同被铁链锁住的猛兽,空有獠牙利爪,却无法咆哮。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力控剑之时,丹田内的沙魂剑突然发出一声清鸣。
一道苍老虚影自剑身浮出,盘坐于叶寒头顶上方三寸虚空。那人白衣染满药斑,五彩长须随风轻摆,双目微睁,透出洞悉天地的清明。
药尘。
并非实体降临,亦非记忆投影,而是由沙魂剑承载的一缕残念,是叶寒心中“炼化”与“守护”信念交织所化的意志具象。
“小友。”药尘开口,声如远雷滚过荒漠,“你以血塑骨,以痛铸形,根基已固。可武者之路,不止于肉身圆满。”
他抬手指向叶寒眉心:“九重化海,不过是炉火初燃。真正的修炼,在于心火不灭。”
叶寒沉默,只以神识回应。
药尘摇头:“你不信?那你告诉我,为何沙剑不听使唤?”
叶寒沉默,神识却如翻涌的浪涛。他想起过往无数次战斗,那些强行催动力量带来的反噬,让他对失控充满恐惧。药尘的话如重锤,敲在他紧闭的心门上。“因为你还在‘用’剑,而不是‘成为’剑。”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突然,一道光闪过,他想起十二岁那个沙暴夜,自己握着烧焦木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守住最后的光。那是他的本心,是他最初的决意。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仿佛冲破了迷雾。
药尘似看透其心:“因为你还在‘用’剑,而不是‘成为’剑。你怕失控,怕反噬,怕重演当年经脉寸断之痛。可武意,从来不是规避痛苦,而是直面它,接纳它,将其炼入骨髓。”
话音落下,他右手轻点叶寒眉心。
一点幽光没入识海,随即展开一座古朴药鼎虚影。鼎身铭刻四字:炼形化神。
“这是‘炼意之炉’。”药尘道,“从今日起,你的每一次挥剑,都要投入一分心意。不必求快,不必求狠,只需问自己——这一剑,是否出自本心?”
叶寒闭目,感受那药鼎虚影在识海中缓缓旋转,释放出温和暖流,滋养着断裂的意境连接。先前因强行催动而受损的神识开始修复,沙之意脉重新变得柔韧通达。
“还记得你第一次握剑吗?”药尘声音渐低,“十二岁,沙暴夜,村庄覆灭。你不是为了杀人而握剑,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守住最后一点光。”
叶寒指尖微颤。
那一夜的画面再度浮现:母亲倒在门槛边,父亲背对着冲进屋的妖兽,手中紧握的柴刀早已卷刃。他躲在灶台后,手里攥着一块烧焦的木片,那是村里唯一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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