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盟内殿,煌煌灯火映照着玄黑鎏金的恢弘陈设,无声地彰显着权力中心的深沉与威严。与外间广场那尚未散尽的铁血肃杀相比,此处更显静谧,仿佛一切纷争终将归于这双掌控之手。月乘风在任千行的引导下,步入一间陈设雅致、视野开阔的偏殿静室。侍从恭敬奉上香茗后悄然退去,殿门轻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任千行并未入座,而是恪守礼数,垂手恭立一旁。他眉宇间激荡未平,既有恩师“死而复生”、重掌乾坤带来的巨大冲击与狂喜,更有对月乘风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翻云覆雨手段的凛然敬畏。面对这位连师父都需慎重对待的神秘人物,他姿态放得极低,不敢有丝毫怠慢。
月乘风安然端坐于上首檀木椅中,并未急于品茗。他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任千行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中透着一股锐利,眼神如鹰隼,天赋、毅力、野心皆是上之选,更有一股为达目的不惜隐忍、乃至破釜沉舟的狠劲与执着。相较于那位时常被“侠义仁心”所困、关键时刻不免优柔的燕藏锋,月乘风内心确实更倾向于欣赏任千行这类目标明确、行动力极强的角色。
然而,他亦洞悉潜藏在这份执着之下的危机。过于强烈的欲望与内心深处因出身谜团而滋生的不安、多疑,在原定的命轨中,最终导致了任千行屡次阳奉阴违,私下动作频频,甚至在得到凌霜魔剑、力量暴涨后,因膨胀的野心与对官御天深植的猜忌,竟悍然出手重创其父,间接酿成了那幕人伦惨剧。
“父子相残,终究是人间至痛,亦非智者所为。官御天行事固然霸道专横,掌控欲极强,但观其言行,对任千行这唯一的血脉,内心深处终究存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栽培与维护之心。若此子能少几分猜忌,多几分洞察与耐心,看清这层羁绊,或许未来的悲剧便可避免。” 月乘风心念微转。他既已介入此界,又对任千行观感不差,倒不介意在此无人察觉之际,于这命运长河的岔路口,轻轻投下一颗石子,略作引导。至于这涟漪能否荡开迷雾,改变航向,便要看任千行自身的悟性与抉择了。
思虑既定,月乘风方才端起手边的茶杯,指尖轻抚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澄澈的茶汤上,似是不经意地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任堂主,方才广场之上,见你心潮起伏,难以自抑,可是因官盟主安然归来,夙愿得偿?”
任千行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恭敬答道:“先生法眼如炬。师父……他老人家无恙归来,重掌至尊盟,千行心中积郁数年之块垒,一朝尽去,确实……欣喜若狂!” 他语气诚挚,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月乘风微微颔首,轻呷了一口茶,感受着唇齿间的清雅回甘,话锋却如溪流转向,自然而然地引向了更深的水域:“官盟主王者归来,扫清叛逆,重定乾坤,确是北武林之幸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赫连霸虽除,但这江湖格局,却不会就此安稳。那牵动天下人心的生死棋宝藏,那传闻中得之可得天下的凌霜神剑,依旧是悬于众生头顶的利剑,引得无数枭雄豪杰竞相追逐。”
任千行神色一正,眼中闪过锐芒,沉声道:“先生所言极是!宝藏与神剑,关乎师父毕生宏愿,亦是至尊盟未来之关键。千行蒙师父大恩,必当竭尽所能,助师父达成此志!”
“嗯,有此决心甚好。”月乘风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微响。他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某个阅读古籍的午后,语气变得有些飘渺悠远,带着追忆的意味:“我曾游历四方,机缘巧合之下,于一处荒废古洞中,得阅半卷残破不堪的剑道杂录,其上所载,多是一些光怪陆离、近乎神话的传说。”
他微微一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重新落回任千行脸上,那平静的注视中,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彻人心的力量:“其中有一则记载,谈及某些秉承天地气运、应劫而生的绝世神兵,并非凡铁,其内蕴有灵性,甚至可称之为‘剑魂’。这等神物,非有缘者、非天命所归之人不可得。而其真正的力量,往往尘封于剑鞘之内,需要特定的契机,或是……某种独特的血脉共鸣,方能将其彻底唤醒,使之绽放出斩断因果、划分乾坤的无上光华。”
月乘风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地回荡。他注视着任千行逐渐凝重的神色,继续以那种平淡却引人深思的语气说道:“就比如那凌霜剑,据那残卷模糊提及,其诞生似乎便与五百年前那位雄才大略的应顺天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分割的宿命关联。卷中隐晦暗示,非其嫡系血脉,难以引动剑魂共鸣,难以唤醒神剑真正的锋芒与威能。” 说到这里,他话锋再次微妙一转,似是无心,又似有意,轻轻抛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却不知,官盟主身为魔剑遗族之主,其血脉与那凌霜剑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种不为人知的关联?而那传说中的剑祖后裔,如今又流落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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