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乘风依照独孤剑临终所言,携其遗体,一路向着凌云窟东南方向疾行。剑魔如同跗骨之蛆,默然紧随其后,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缠绕在月乘风的背影与那具剑圣遗骸之上,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贪欲与杀机。
行至一处山涧清溪旁,月乘风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独孤剑的遗体安置在岸边平滑的青石上。他取出盛放冰魄的玉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的冰寒灵韵弥漫开来,溪流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密冰晶,周遭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在剑魔骤然收缩、几乎迸射出绿光的瞳孔注视下,月乘风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缓缓将那枚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白芒与彻骨寒气的冰魄,置入独孤剑微张的口中。
冰魄入体,那股不断逸散的寂灭死气仿佛被瞬间冻结,剑圣遗容更显安详,宛如陷入一场永不醒来的清寒之梦。然而,这庄重的一幕,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燃了剑魔心中压抑已久的贪婪烈焰!冰魄!此等能镇魂定魄、保尸身万载不腐、更蕴含庞大纯净元能的天地奇珍,竟被如此“暴殄天物”地用于一个死人!若他能得到,凭借其中至寒灵性,或可中和其断脉剑气的燥烈反噬,甚至窥得阴阳调和、更进一步的契机!先前因目睹“一剑隔世”而滋生的一丝恐惧,在这滔天的贪欲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
月乘风将身后那骤然粗重、如同野兽般的喘息与几乎要将他背影灼穿的炽热目光尽收“心”底,面上却无丝毫异样。他细致地整理好剑圣的衣冠,再次背负起遗体,仿佛全然沉浸于对前辈的哀思与承诺之中。这本就是他精心布下的第一重诱饵——以绝世奇珍,钓贪婪之心。
依照指引,两人终于抵达那处位于凌云窟东南三十里的幽静山谷。谷中遍植木芙蓉,绿意葱茏,清幽绝俗。一株最为高大的木芙蓉树下,一座孤坟静静矗立,墓碑上仅刻“爱妻 独孤氏”几字,简洁,却蕴含着刻骨的相思。
月乘风寻了一处紧邻孤坟、风水上佳之地,以指代剑,剑气吞吐如龙,泥土无声翻飞,迅速掘好墓穴。他小心翼翼地将独孤剑的遗体放入,让其侧卧,永恒地面向爱妻的安眠之所。填土,立碑。碑文亦如其人般简洁:“剑圣 独孤剑 与爱妻 长眠于此”。
完成这一切,月乘风对着并立的双墓躬身三拜,神色肃穆。承诺已了,因果暂结。
“此间事了,该回了。”月乘风直起身,语气平淡地说道,转身欲离。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刹那,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拂过胸前衣襟,动作自然如同掸去灰尘,但指尖在与心口穴位接触的瞬间,一丝极其隐晦的真元波动被刻意制造出来,引动自身气息随之产生了一刹那极其微妙的凝滞与紊乱。这变化细微到了极致,若非绝顶高手且全神贯注,绝难察觉。
一直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的剑魔,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他心中狂啸:“果然!那等逆天之剑,岂能没有反噬!他内息已伤,此刻正是最为虚弱的关头!”连日来被压抑的怒火、对冰魄的贪婪、对月乘风本身的嫉恨,以及那份扭曲的占有欲,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他体内凶戾的断脉剑气开始疯狂凝聚,周身气息如同拉满的弓弦,死死锁定了月乘风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杀机已攀升至顶点。他需要在对方“恢复”之前,发出雷霆一击!
而背对着剑魔的月乘风,在对方无法看到的正面,眼神冰冷如渊,嘴角那丝计谋得逞的弧度一闪而逝,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两人一前一后,默然向谷外走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剩下风吹叶动的沙沙声,仿佛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奏响序曲。
就在月乘风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谷口那片由幽暗转向光明的交界线时——
“嗤——!”
一道凌厉无匹、无色无形、蕴含着撕裂与侵蚀万物质性的恐怖剑气,如同蛰伏于九幽深处的毒龙猛然探首,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刺月乘风后心要害!剑气过处,空气发出被强行割裂的刺耳尖啸,地面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边缘焦黑的痕迹!剑魔毕生功力所聚的断脉剑气,于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然而,月乘风的身影却在剑气及体的前一瞬,如同早已计算好了一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轻盈与精准,微微侧身旋步,那致命的无色剑气便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青衫衣角呼啸而过,将他前方数块巨岩轰成齑粉!
月乘风缓缓转身,脸上不见丝毫意外与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看着面色狰狞、杀机几乎溢出的剑魔,悠然道:“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剑魔前辈。”
偷袭无功,心思被点破,剑魔索性彻底撕下伪装,周身凶戾剑气如同黑色风暴般冲天而起,将他衬托得如同降世的毁灭魔神:“月乘风!休要逞口舌之利!交出冰魄,自废武功,老夫或可让你死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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