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五个哈萨克老牧民们坐在一处院墙外的草地上打牌,看到了李世英,都和善地打着招呼,李世英便下了马,凑过去聊了两句,散了一圈烟。
看到叶娟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戒备,李世英便笑着解释说:“原先这些牧民是不下山的,他们有夏、冬两个牧场,每年都要来回迁徙。这不国家鼓励定居么,牧业小队的牧民也学着汉人盖房子、在山下定居,把老人都留在村子里,小孩也会送去读书上学的。”
“那真的挺好呢,老人们定居了,也不用来回折腾,真好。”
“往东边就是我家,大队本来是让我们汉人社员都住在西边的,不过我们有八九户都跑到东边住了,那边地势稍微高一些,地方也开阔!”
李世英介绍地说:“要不先去我家里坐着歇一会儿喝杯茶?”
“好啊。”叶娟没有拒绝,总归是认识了好几年,李世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了解了。
沿着土路向东走,很快就到了村东头,李世英推开院门,牵着两匹马到了马棚下,又扶着枣色小马的脑袋,叶娟便很利落地翻身下马,拿着包裹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李世英拴好马儿,打开屋门,说:“你先洗洗脸,坐着喝杯茶,我把马儿喂了。”
他跑去给两匹马抱了干草料,用铁锹把马儿拉的粪便铲了丢到屋后,回来时看到叶娟已经摘了草环,洗了手脸,坐在东屋那里喝茶。
李世英去厨房后面的储藏间里翻找零食、饼干什么的,就听见叶娟问:“你这里还有这么大一个书架啊?我可以翻看一下吗?”
“随便看!”李世英找出一包桃酥,捡了一盆杏子,端到了东屋,看到叶娟正在翻看那本《红楼梦》,便说道:“先吃桃酥垫垫,空腹吃杏子不好。”
他又去翻找了几块奶疙瘩、倒了一盘葵花瓜子,端了一盘馓子,然后去院子的菜地里摘了几根黄瓜和西红柿,洗干净了端上来,笑着说:“全当是水果,尝一尝,自家种的,是我们老家的种子呢。”
“你家这个院子真大,比我住的那个小院子可大多了!”
“院子大,住着也舒服,我养了鸡,喂了猪和羊,有菜地,还种了甜菜、高粱和西瓜,想吃什么院子都能种,这也算是自给自足嘛!”李世英的语气仍旧充满了自豪。
“不是养了一条狗么?怎么没看见?”
“我出门就牵到我大哥院子了,你要看的话我去牵来?”
叶娟慌忙摆手,看到李世英躺在窗户旁的躺椅上,又笑了起来:“你这样看起来就像酒厂那些退休老职工一样。”
李世英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他这个躺椅自做好了之后,每次躺上去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说同样的话,觉得他莫名就多了一股老气。
但他也给小伙伴们都做了躺椅的,别人躺着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老气啊!
叶娟只是随口一说,看到李世英如此反应,又连忙摆着手:“你自己家里,怎么坐着舒服怎么来啊。”
两个人聊着天,看天色渐渐,李世英便去邀了杨文华和严素珍夫妻俩来家里坐。叶娟第一次来一大队,住他家里不合适,所以他就跟杨文华夫妻俩说好了,让叶娟在他们家借住几天。
跟着大嫂杨玉梅一起来的有四个四川姑娘,杨玉琼跟章进兴结了婚,韩家富娶的老婆名字很好听,叫杨明月,原本还剩一个叫杨明珍的姑娘。
严素珍是个热心肠,本打算介绍给李世英的,但杨文华让妻子不要多事,夫妻俩另外张罗了一番,杨明珍就嫁给了一大队的另外一个四川小伙子谢辉。
让夫妻俩陪着叶娟说话,李世英先去大哥家里把“赛虎”领了回来。老爹又和两个老伙计出门转悠去了,老妈在老谢家里陪着宋莲秀照顾老谢的大丫头,大嫂在忙着把鸡赶进鸡圈,大哥李世德跟郭保生俩人还在忙碌着。
如今李世德的木工手艺名声也渐渐传开了,场部不少职工都找他帮忙做家具,六大队比较富裕,也有不少社员通过卢林、江少安等伙伴找上门来,所以李世德这些日子忙得很。
他按照李世英的建议,又找了两个帮手,是去年来到一大队、还没落户、现在还住在大队院子仓库那边的小伙子,一个河南老乡,一个四川人。
于是他的那个木工棚再次扩大,他家的院子本来就大,差不多三亩地的样子,靠南坡那边堆满了木板、木料。
说了两句闲话,李世英便带着狗子回家,然后开始做饭。
穆先白提着个麻袋进了院子,大声喊:“哎兔子要嘛?”牧业小队的哈萨克牧民们在天山放牧,都带着步枪,经常会打一些野兔子送下山来。
李世英便跟他们说好了,有兔子都送到他这里来,他花钱买下,反正也不贵,这样大哥和他家里就从不缺兔子肉吃。
李世英便出了屋,穆先白把麻袋里的兔子一条一条提出来,数目点清楚,李世英付了钱,便邀请穆先白留下吃晚饭。
穆先白本来要答应,但是看到叶娟和严素珍俩人从屋里出来,他瞪了瞪眼睛,笑呵呵地拒绝了,提着麻袋告辞,还不忘回头看了好几眼。
有杨文华在,大厨自然就非他莫属。杨文华系着围裙,挑了一只最肥的兔子,李世英便提着去开膛破肚、剥皮清洗了起来。
正忙碌着,孙祥会提了两瓶酒背着手溜达了过来,等他注意到屋子多了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姑娘时,才反应过来,想告辞也来不及了,于是又跑回去提了几瓶桔子汽水来。
一大队的供销点除了日常的油盐酱醋外,零食什么的也不怎么好卖,也就是逢着天热,偶尔有社员家里来客人,会跑来买两瓶汽水。
于是叶娟便见识到了一大队社员们的热情、李世英和小伙伴们的相处方式,她还真有些羡慕,因为她自跟着父亲来到边疆后,并没有交到许多朋友,邻居们虽然也很热情,但总归是没有热情到仿佛是亲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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