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
阿古拉抽出他那柄镶嵌着绿松石的弯刀,刀锋直指前方那座看起来并不雄伟的黑色城池。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头狼,发出了嘹亮的咆哮。
“为了长生天!为了部落的荣耀!碾碎他们!”
三千瓦剌勇士齐声怒吼,声音汇聚成的声浪,几乎要将哈密卫城头的旗帜掀翻。
他们俯下身,紧贴着马背,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大地在他们身后呻吟,黑色的铁流化作一支离弦的利箭,目标直指城外那些正在忙碌的,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明军步卒。
在阿古拉看来,那些在城外挖土坑、拉铁丝的汉人,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步兵敢在平原上直面骑兵的冲锋,这是兵家大忌。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铁骑将像烧红的刀子切开牛油一样,轻易地撕开他们可笑的防线,将那些愚蠢的步兵连人带土坑一起踩成肉泥。
他要用一场最酣畅淋漓的正面冲锋,来洗刷这些年被哈密卫用“贸易”手段所支配的屈辱。
他要让那个姓林的汉人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距离一百五十步!
阿古拉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看到最前方的汉人步兵,在看到他们冲锋后,并没有溃散,而是不慌不忙地跳进了刚刚挖好的壕沟里,消失不见了。
“懦夫!”阿古拉不屑地冷哼一声。躲进土坑里,就能挡住战马的铁蹄吗?
他的战马一马当先,即将踏入那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土地。
然而,下一刻,他预想中战马踏碎一切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希律律——”
一声凄厉的马嘶,从冲锋队伍的最前端响起。一匹冲在最前面的瓦剌战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绊倒,整个身体在高速冲击下失去了平衡,翻滚着砸向地面。马背上的骑士猝不及不及,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落入一个不起眼的土坑中。
“噗嗤!”
一声闷响,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仿佛瘟疫一般,此起彼伏的马嘶声和骑士的惨叫声,在瓦剌骑兵的锋线上瞬间炸开。
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在冲进那片区域后,就像撞上了一堵堵看不见的墙,纷纷惨叫着倒地。
有的马腿被隐藏在草丛下的陷马坑直接折断,有的则被地面上那些尖锐的木桩刺穿了肚腹,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跟在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撞上前面倒下的同伴,人仰马翻,阵型瞬间大乱。
原本如水银泻地般流畅的冲锋阵型,在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内,变得拥挤、混乱,如同一个被狠狠捏了一把的泥团。
“怎么回事?!”阿古拉用力勒住缰绳,他的坐骑不安地刨着地,险些也踩进一个伪装巧妙的陷阱。
他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些汉人挖掘的土坑,根本不是什么藏身的壕沟,而是布满了削尖竹竿的陷马坑!那些看起来稀稀拉拉的木桩,角度刁钻,正好对着战马的胸腹!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缠绕在木桩之间的黑色铁丝。
一个他的亲卫,战马被尖木桩刺穿,人在摔倒的瞬间,大腿被一道铁丝网挂住。
那铁丝上的倒刺,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
他越是挣扎,那铁丝网就缠得越紧,倒刺在他腿上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
“魔鬼!这是魔鬼的陷阱!”那名亲卫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阿古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目眦欲裂。
他征战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战法,却从未见过如此阴损、如此恶毒的布置!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这是屠夫在布置陷阱,等着牲口自己撞上来送死。
他的勇士,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此刻却像一群扑进蜘蛛网的飞蛾,在那些不起眼的壕沟和铁丝之间,无助地挣扎,徒劳地消耗着冲击的动能,变成了一团毫无威胁的活靶子。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
阿古拉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城墙之上,严卯已经看傻了。
他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那股不久前还让他肝胆欲裂的钢铁洪流,在城下那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土地上,撞得头破血流,人仰马翻。战马的悲鸣,骑士的惨叫,同伴间的互相踩踏,构成了一副混乱而血腥的地狱绘卷。
他原以为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撞,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滑稽而惨烈的方式,瓦解了敌人最引以为傲的冲击。
“这……这就……”他结结巴巴,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沈炼站在一旁,紧握的刀柄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他的眼中,没有严卯的惊骇,只有一种作为军人的,深深的震撼。
他看明白了,林望根本没想过要和敌人硬碰硬。他从一开始,就是要利用这些超越时代的防御工事,去抵消、去瓦解敌人最大的优势——机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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