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哈密城里传开。
起初,是恐慌。
城里新来的河南流民,开始聚集,吵嚷。
“没饭吃了!我们要饿死了!”
“林都督不管我们了吗?”
“早知道,还不如在河南当流寇,好歹能抢一口吃的。”
张猛带着一队玄甲军,把几个叫嚷得最凶的刺头,抓到了林望面前。
“大人,怎么处置?”张猛瓮声瓮气地问。
他觉得,按军法,该杀。
林望没有说话。
他只是让张猛,把所有新来的流民,都召集到城外的空地上。
数万人,黑压压的一片。
脸上,是麻木,是惶恐,是绝望。
林望走上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看着下面的人。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你们怕饿肚子。”
他的声音,通过几个铁皮做的简易扩音筒,传遍了整个广场。
“没错,京城里的大官,山西的大商人,他们联起手来,不给我们粮食了。”
“他们就等着,看我们饿死,看我们为了一个馒头,自相残杀。”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但是!”林望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以为,我们哈密人,是靠他们施舍活着的吗?”
他指向远处,那一片片正在被开垦的荒地。
“我们的粮食,在哪里?”
“在那里!在土里!”
他又指向更远处,那连绵的雪山。
“我们的水,在哪里?”
“在那里!在山上!”
“我们有手,有脚,有几万顷没人要的土地。”
“我们凭什么要饿死?”
林望抽出腰刀,指向那几个被绑着的刺头。
“今天,谁要是再敢说一个‘饿’字,再敢煽动人心。”
“我不杀他。”
“我把他,绑在城门口。让他亲眼看着,我们是怎么在这片土地上,种出粮食,养活自己的。”
“让他看着,我们是怎么活下去,而且活得比谁都好!”
人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绝望,变成了思索。
是啊。
我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一定要靠别人?
“从今天起,我要在哈密,办一所学堂。”林望突然话锋一转。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办学堂?
“京城的大官,为什么能断我们的粮?因为他们会写字,会算账,他们懂规矩。”
“山西的商人,为什么能卡我们的脖子?因为他们会算盘,会经营,他们懂利益。”
“他们有他们的学问。”
“我们,也要有我们自己的学问!”
“我要办的学堂,不教你们之乎者也。”
“我要教你们,怎么算出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
“我要教你们,怎么看懂天象,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
“我要教你们,怎么用尺子,规划水渠,把雪山上的水,引到每一片田里。”
“我要教你们,怎么炼出更好的钢,打出更锋利的犁!”
林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在这里,知识,不是用来考状元的。”
“是用来吃饭的!”
“是用来活命的!”
三天后。
哈密城里,最宽敞的一座院子,被改造成了学堂。
没有牌匾,没有孔子像。
只有一排排用木板搭成的简易课桌。
开学典礼,同样简单。
林望,裕王,都来了。
所有哈密卫军民的适龄子女,还有那些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看起来机灵点的孩子,都聚集在院子里。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不安。
裕王被请上台讲话。
长史李芳,为他准备了一篇文采飞扬的稿子。
裕王念得磕磕巴巴。
“……教化之功,利在千秋……有教无类,国之大者……”
台下的孩子们,听得昏昏欲睡。
林望走上台。
他没拿稿子。
“我只说三句话。”
“第一,在这里,所有人,免费上学。不但免费,每天还管一顿饭。”
台下一片欢呼。
对这些穷怕了的孩子来说,一顿饱饭,比什么都有吸引力。
“第二,在这里,不看你爹是谁,不看你从哪来。只看你,够不够聪明,够不够努力。”
“学得好的,有奖。粮食,布匹,甚至是银子。”
孩子们的眼睛,亮了。
“第三。”林望顿了顿。
“在这里,你们什么都得学。”
他指了指台下第一排,坐着的几个“老师”。
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秀才,负责教识字。
一个,是以前裕王府的账房先生,负责教算术。
一个,是工坊里最好的木匠,负责教几何和制图。
甚至,连李过,都被他拉了过来。
“李协统,会教你们,怎么在野外,分辨方向,找到水源。”
“总之,一切能让你们活下去,活得更好的本事,都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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