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片稀薄的雾障,众人眼前豁然开朗。耳边水声渐起,一条宽阔河流横亘在前,与先前那条浑浊汹涌的劫后之河截然不同。
此河水质清冽见底,水流平缓如镜,河床铺满各色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在透过薄雾的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最奇特的莫过于河上的声响。每当山风拂过两岸茂密芦苇,带动清波轻吻水中礁石,发出的声响便会在两岸峭壁间往复碰撞,形成层层叠叠、经久不散的回音,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精灵在低声吟唱。这连绵回音与潺潺水声交织,竟有种奇异的韵律。
河畔地势开阔,生长着大片叶片肥厚的宁神草,淡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令人心神安宁的清香。
经历了雾隐古道中连番厮杀,骤然来到这般清幽之地,众人只觉胸中郁结都为之一松。连空气中原本紊乱的灵机,在此处也显得温顺平和。
王远齐长舒一口气,也不顾形象,直接瘫坐在河滩上,抓起水囊仰头痛饮。“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他抹了把嘴,感慨道。
周猛不敢放松警惕,袖中手指暗掐法诀,神识如蛛网般细细扫过河岸四周。确认没有强大妖兽气息后,他才微微颔首:“此地灵气平和,周围也没发现异常气息,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张魁默默走到一块青黑色巨岩旁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肩头的伤势虽已止血,但脸色仍显苍白。李月儿轻移莲步,走到宁神草丛边,素手轻抬,指尖灵光微闪,采集了几株最饱满的花叶,准备稍后配置些凝神散。
洛灿带着阿羽来到一株垂柳状的古树下。这树生得奇特,枝条柔韧如丝绦,随风轻摆。
阿羽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洛灿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好多了,洛大哥。”阿羽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恐惧,她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修仙,总是这般凶险吗?”
洛灿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那些层层叠叠的回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凶险本是常事。与天争命,与人争运,与己争心,处处都是劫关。妖兽、邪修、绝地,乃至同道中人,都可能转眼成索命之劫。”
他转回目光,那眼神沉静如深潭:“但畏惧最是无用。它救不了命,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阿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洛灿又道:“想活下去,唯有适应,然后变强。观察,察人、察物、察事,分凶便吉,掌控力量,在绝境中寻那一线生机。就像你在雾区用石子惊走虫豸,这便是适应。”
这时李月儿款步走来,将几株新采的宁神草递给阿羽,柔声嘱咐道:“阿羽含在口中,能安神定魄。”
阿羽乖巧接过:“谢谢李姐姐。”
另一侧王远齐歇够了,又闲不住地跑到河边。他盯着清澈见底的河水看了半晌,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捆晶莹剔透的蛛丝线,又摸出几枚用寒铁打造的鱼钩。
“这河水灵气充沛,说不定能钓到银鳞鱼!”他兴致勃勃地甩出鱼线,蛛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然而等了半晌,鱼线纹丝不动。王远齐挠头嘀咕:“怪了,这河水看着生机勃勃,怎么连条杂鱼都没有?”
一直闭目调息的张魁忽然开口:“水至清则无鱼。回音不绝,水族不喜。”
周猛闻言,再度将神识探入河中。这次他察觉出异样——河水深处异常洁净,不仅不见鱼虾,连水草都稀稀落落,仿佛被什么力量定期清理过。
洛灿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袖中的银璃在此地显得格外安静。
“这河不简单。”周猛收回神识,沉声道,“休整完毕就动身,沿河岸下行,莫要节外生枝。”
众人都明白,在这玉华群山之中,任何不合常理之处都可能暗藏杀机。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灵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伤势也稳定下来。
周猛起身,当先沿着河岸向下游行去。众人紧随其后,王远齐收起渔具,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诡异的河水。
河岸道路平坦,宁神草的清香随风飘散。
......
沿着河流下行,两岸的景致逐渐从开阔的河滩重新过渡到茂密的原始丛林。古木参天,藤萝密布,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
空气中灵气比之前途经的许多地方都要充沛,却也更加驳杂、原始,带着一股蛮荒的味道。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周猛走在最前,神识不断扫过前方的灌木、树冠和地形起伏处。张魁垫后,留意着后方与侧翼的动静。
王远齐依旧负责探路,但在这视线严重受阻的密林中,他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到极小,几乎与主力队伍首尾相连。
洛灿带着阿羽走在队伍中间。阿羽紧紧跟在洛灿身侧,小手偶尔会下意识地抓住洛灿空荡的袖袍,但眼神已不再像当时那般惶恐。
“洛大哥,刚才那种红色的、叶子像锯齿的草,是有毒的吗?”阿羽小声问道,指着不远处一丛色泽鲜艳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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