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容祈轻声唤道。
我猛地回过神，望向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既失落又无奈，“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要时时刻刻想着苏栖野吗？”
“对不起啊，容祈。”我低下头，感觉自己走神的确有些不尊重人。
“看着我的眼睛。”他声线温和，语调却不明转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慑。
我下意识抬头，对上他那双清澈如溪涧的眸子。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波穿透我的心脏，让我浑身一颤。
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像我的错觉。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一汪清泉，沉静得能映出我的容颜。
除此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
“为什么……你总让我看你的眼睛？”我忍不住问道。
上次见面他也是这样，难道他的眼睛会放电？
“没什么。”
他移开视线，不再多言，可我却从他紧抿的唇角寻出了懊恼的痕迹。
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阵更大的喧闹声和宾客们的欢呼声。
“新郎抱新娘下楼咯！”
“亲一个，亲一个！”
我转头望去，只见陶青锋打横抱着付小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小美穿着洁白的婚纱，头纱轻垂，遮住了她的表情。
可我能看见，她紧紧抓着陶青锋胸前衣襟的手。
陶青锋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眼底的沉痛却难以掩饰。
常欢跟在他们身后，眼眶红红的，却依旧强颜欢笑，为自己的好姐妹撒着玫瑰花瓣。
周围的宾客们都在起哄鼓掌，摄影师追在他们身边拍照。
这本该是婚礼中最幸福甜蜜的一幕，却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哀伤，像是一场盛大而华丽的诀别。
婚礼仪式定在了庄园的草坪上。
今日天公作美，绿草如茵，鲜花拱门点缀得浪漫而梦幻。
司仪站在台上，用热情洋溢的声音主持着婚礼。
付小美挽着陶青锋的手，缓缓走向早已布置好的礼台。
台下，付伯父和付伯母早已泣不成声。
常欢站在伴娘的位置上，也哭得像个泪人。
我和容祈站在人群后方，静静地看着。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陶青锋从盒子里拿出五克拉的钻戒，套在了付小美纤细的无名指上。
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象征着爱与永恒。
小美也拿起另一枚男士戒指，戴在了陶青锋的手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司仪高声宣布。
陶青锋深深地凝望着付小美，缓缓掀开她的头纱。
头纱下，是一张浅笑嫣然的脸，与前世的轮廓重叠。
陶青锋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珍重的吻。
没有激情，只有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掌声雷动。
司仪笑着递过话筒，“那么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美丽的新娘，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或者，想对你最爱的人说吗？”
付小美接过话筒，她先是看向台下哭成泪人的父母，低声道，“爸，妈，谢谢你们养育我长大，给予了我所有的爱和包容，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身边西装笔挺的陶青锋，“陶青锋，如果有来世，我还想与你做夫妻。”
陶青锋下颌线绷得很紧，接过话筒，“小美，还记得我们在园区的时候吗？我们第一次逃跑被发现，我无意识地挡在你身前，替你挨了一刀。
当时我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依我的性格，我是绝对做不出那种没有理智的事情。”
他凝视着付小美，笑容里满是苦涩，“直到昨日，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有些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根本由不得我做主……
小美，若真有来世，你哪里都不要去，等我来找你。
我定会找到你，再娶你一次！”
话音落下，付小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陶青锋的唇。
陶青锋紧紧地回抱住她，绝望而不舍。
台下的宾客们听着他俩遗言般的宣誓都面面相觑。
“哎，这婚礼怎么回事啊？不说这辈子长相厮守，净说些什么来世，搞得跟送葬似的，怪瘆人的！”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多不吉利！”
常欢站在我身边，哭得直抽噎，小声嘀咕道，“干嘛呀这是，就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吗？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
司仪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试图将气氛拉回喜庆的正轨。
“好了好了，新郎新娘不要太激动，我们还有下一个环节呢！”
“新娘，准备抛捧花咯，看看今天哪位幸运的女士能接到这份幸福的传递！”
付小美擦了擦眼泪，强行笑道，“大家准备好，我要抛啦！”
她转过身，背对着人群，将手中那束捧花用力向后抛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常欢怀里。
常欢愣住了，抱着捧花，一时忘了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珠。
付小美与台下的常欢遥遥相望，付小美对她宛然一笑，似是在无声的安慰她。
常欢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也回了她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敬过酒后，婚礼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宾客们陆续散去，付小美的父母也回自己的别墅休息了。
陶青锋牵着付小美的手回到他们的婚房。
常欢想要跟过去，被我一把拉住。
“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常欢看着婚房的门被关上，脸上强装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她抓着我的手，担忧道，“小朝，你说那个诅咒，今晚真的会应验吗？”
我抿唇不语。
如果那个鸳鸯煞当真无解，那么今晚就是付小美的死期！
我和常欢还有容祈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丝毫睡意。
只有墙上那座欧式复古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鼓点，又像是生命倒的数计时。
常欢靠在我的肩头，早已哭肿了双眼，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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