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带着钟离子期与涂山九卿,行走于九州辽阔的土地之上。
他们的足迹踏破阴暗,如同驱散迷雾的晨曦,为沉沦的角落倾泻下点点光明。
光阴荏苒,三载春秋倏忽而过。
黑龙帝国的铁骑终究踏破了南方的宁静,战争的黑雾骤然弥漫。
羽族初时尚能勉力支撑,战鼓擂动,羽翼蔽空,但随着战局深入,颓势如溃堤之水,渐渐无可挽回。
这三年,时光的刻刀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钟离子期与涂山九卿行过及冠之礼,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眉宇间沉淀下青年特有的锐利与沉稳。
青衣亲手为他们束发戴冠,动作轻柔而专注。
冠冕端正之际,两张愈发风神俊朗的面容熠熠生辉。
青衣站在其间,三人并肩而立,容颜绝世,竟是一张赛过一张的权威气象,恍如天地间最夺目的画卷。
与此同时,在南州七宿城幽深的城巷里,栖梧、玄羽与南羿隐姓埋名。
岁月的磋磨洗去了南羿曾经的桀骜,他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羽族少年,每日晨露未曦便出门劳作,暮色四合才带着一身疲惫归来。
玄羽的状况却与之相反,曾经不可一世的身体如同朽蚀的木梁,一日衰败过一日,残余的生机在病痛的侵蚀下艰难维系。
终于,在一个平淡得近乎冰冷的午后。
南羿揣着新得的工钱,特意绕路买了玄羽平日里最爱的几样糕点,脚步轻快地推开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门扉。
屋内,死亡的气息已浓稠得化不开。
玄羽躺在简陋的木榻上,脸色灰败如纸,只剩最后一缕游丝般的气息。
他看到南羿,眼中浑浊的光微弱地亮了一下,枯瘦的手指艰难地动了动,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灵力被他毫无保留地、极其温柔地渡入了南羿的掌心,那不再是掠夺或命令的力量,而是一位父亲最后的、无声的馈赠与托付。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生命最后的烛芯,平静地阖上眼,头颅轻轻一偏,永远地偎进了栖梧紧抱着的臂弯里。
栖梧沉默地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尊悲伤凝固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嘴唇无声地开合,反复呢喃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对不起”,整个人沉浸在浑噩的迷雾里,对外界失去了知觉。
南羿手中的糕点“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滚了满身灰尘。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跪倒在榻前,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握住玄羽那只已失去所有温度的手,冰凉的触感直刺心底。
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压抑的呜咽破碎地冲出喉咙,饱含着无尽的悔恨与痛楚:
“爹爹……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地上的糕点,甜香犹在,却已彻底凉透。
南羿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只是未曾料到,它竟如此猝不及防,快得让他措手不及,快到他还未能成为一个足以扛起一切、让父亲安心瞑目的、真正有担当的人。
最爱他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离开了。
栖梧或许也爱他,但她此刻更像一座沉浸在无尽自责与悲痛中的孤岛,灵魂早已飘离,只留下一个躯壳茫然枯坐。
南羿怔怔地望着她,心底涌起巨大的惶恐,他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玄羽的遗体最终在冰冷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生前最爱漂亮,精致得近乎苛求。
然而朱雀神火留下的烙印,那半边狰狞碳化的躯体,如同无法磨灭的诅咒。
栖梧和南羿想尽了无数办法,遍寻灵药秘术,试图恢复他旧日的容颜,可惜皆是徒劳。
玄羽自己早已坦然接受这命运赐予的丑陋勋章,心中早已放弃。
只是栖梧和南羿,固执地不肯放弃这最后的挽回。
或许,能活过这偷来的三年时光,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日来活,对玄羽而言,已是天大的赚头。
更何况,他最终是在此生最爱的女人温暖的怀抱里,在血脉相连的孩子悲恸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这于他,已是尘世间最完满的归宿。
意识的弦即将彻底崩断前,一个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玄羽混沌的脑海:
若是当年没有杀离曜……?
也许,凭借自己的手腕与真心,也能让栖梧那颗高悬于梧桐枝头、只仰望离曜的心,一点点、慢慢地……为他而温柔垂落?
他对不起离曜。?
他更对不起那个……被他剥夺了父亲的孩子——钟离子期。?
……
玄羽凋零的余烬尚未散尽,黑龙帝国的铁蹄已如瘟疫般碾过边境线,踏碎了南方大陆最后的喘息。
战争的阴云不再是远方隐约的雷鸣,而是瞬间吞噬了晴空的、裹挟着血腥与硝烟的滔天黑潮。
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开足了马力,由无数秘法淬炼的玄甲重骑、驾驭着凶戾战兽的蛮兵、以及那些隐于阵中、气息如渊似海的帝国供奉们,如同蝗灾过境,向着富饶而脆弱的南方大陆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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