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窗户还亮着灯,埃默里的身影在窗帘后晃来晃去,像只焦躁的孔雀。
乔治加快脚步,丝绒袋在口袋里轻轻撞着大腿 —— 他得赶在天亮前,把第三代差分机的游丝换成掺铱的,还得……
他突然停住脚步。
街角的阴影里,有双眼睛在反光。
不是人的眼睛。
乔治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保持着匀速向前的脚步,靴跟叩击石子路的节奏却比心跳慢了半拍——那对反光的眼睛正随着他的移动缓缓游移,像两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鬼火。
是斯塔瑞克的忠心者?
还是更古老的东西?
他想起亨利描述的徒手掰断铁棍的怪物,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脏话。
隔日,实验室的煤气灯在五十步外投下暖黄光晕,埃默里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得更急了,活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乔治数到第三块青石板时突然顿住,转身时大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街角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梧桐叶粘在潮湿的墙根,像被剥下来的焦黑羽毛。
康罗伊!实验室的窗户推开,埃默里探出头,亚麻色卷发被风揉成鸟窝,你再晚十分钟,我的新领结就要被差分机的齿轮啃秃了!
乔治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袋,加快脚步。
门把手上还留着埃默里掌心的温度,他刚跨进门槛就被扑面而来的机油味裹住——工作台堆着拆开的齿轮、黄铜弹簧和半融化的蜂蜡,第三代差分机的框架在墙角泛着冷光,活像头蹲伏的机械巨兽。
老亨利的茶还是那么难喝?埃默里凑过来,鼻尖沾着黑色炭粉,你脸色像刚从停尸房跑出来——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乔治正从大衣内袋掏出个雕花檀木盒,盒底铺着层暗红色丝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枚银链项链,吊坠是刻着橡叶纹的薄铁片,上面有魔金丝镶嵌的密文,在煤气灯下泛着星星点点幽蓝的光。
这是...埃默里的手指悬在吊坠上方,被某种看不见的力场轻轻弹开。
防心智操控的护身符。乔治转动桌上的铜制蒸馏器,紫色烟雾从蛇形导管里蜿蜒而出,灵魂精华碎片混着魔金熔铸的,伊薇说我们必须撑住权杖的直接影响。他拿起枚项链,在指尖转了转,你、安妮、剃刀党的十二个小队长,每人都要戴着。
包括你?埃默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炭粉蹭在乔治雪白的袖口上,我听说过被操控的人,乔治。
他们笑着捅死自己母亲时,眼泪还挂在脸上。
乔治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阁楼里亨利泛红的眼尾,想起伊薇说忠心者撕人的场景,喉结动了动:我的护身符在表壳夹层里。他摘下怀表,用银匙撬开背面,露出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吊坠,还有我的秘书詹尼的...他顿了顿,我做在了她的珍珠胸针里。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詹尼捧着铜托盘站在光影里,浅紫色裙角沾着厨房的面粉,发间插着他上周送的银玫瑰。茶要凉了。她的声音像浸在温牛奶里,目光却落在檀木盒上,是给我的?
自从军校的课程进入了高年级课程,乔治的课外时间就多了起来,妈妈也安排詹尼来到乔治的身边,在校外桑赫斯特村租了一间公寓,这里也是乔治的办公地点,很多私事不方便在学校展开。
乔治接过托盘时,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
17岁的少年也开始为詹尼的美丽心动,尤其是上一辈子有过经验,对于詹尼这样清纯知性的女孩子,抵抗力更是接近于无。
詹尼的睫毛颤了颤,垂眸时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我今早去市场,听到鱼贩说码头又有尸体漂上来。
她把胸针别在领口,珍珠在锁骨处投下圆钝的阴影,他们说死者的手...像被野兽啃过。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短促的叩击。
埃默里抄起桌上的扳手,乔治已经走到窗边。
月光下,雅各布·弗莱坐在树杈上晃着腿,皮夹克沾着煤渣,伊薇站在他脚边,怀里的《国富论》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斯塔瑞克的人在查老贝利的旧档案。雅各布跳进来时撞翻了墨水瓶,深褐色液体在地板上洇出奇怪的图案,他们要找的不是徽章,是伊甸秘宝的地图——
可能的地图。伊薇摘下手套,露出指节上的薄茧,我们在圣殿骑士的垃圾站翻到半张清单,最后一条写着圣保罗大教堂地窖她打开《国富论》,书页间夹着张被茶水浸皱的便签,亨利的线人说,斯塔瑞克的私人医生上周买了三箱防腐香料——足够保存二十具尸体。
乔治的手指扣住桌沿,骨节泛白。
裹尸布的传说他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那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的织物,能让濒死之人的伤口在眨眼间愈合,让刚死的人在七日内复活。
如果斯塔瑞克用它强化忠心者...
我们需要进教堂地窖。伊薇突然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明天午夜,守夜人会去码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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