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放下刀叉,看见父亲眼里跳动着他记忆中最清晰的光——那是他十岁时,男爵抱着他看第一台水力纺织机运转时的光。
父亲,我让人把设计图刻在黄铜板上了。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个扁平的锡盒,您看,齿轮咬合处加了橡胶垫圈,能减少三成磨损。
男爵接过盒子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像个孩子接过期待已久的玩具。当年我和老阿什伯顿打赌,说蒸汽机会取代水力。他用指节蹭了蹭盒盖上的刻痕,现在看来,该是蒸汽和齿轮一起转的时候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磨坊的木窗,乔治站在新引擎旁,听着工匠们的惊叹。
詹尼捧着男爵的药瓶站在门口,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里面衬裙上新绣的蓝铃花——和母亲今早说的家族纹章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少爷,老工头用油污的手背抹了把汗,这齿轮的弧度...您是怎么算出来的?
乔治摸了摸引擎外壳,金属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
他想起昨夜梦里那些悬浮的星图,无数光点在黑暗中编织成齿轮的形状,有个声音在他意识深处低语:用差分机解析星轨,用蒸汽承载咒力。黄金黎明协会的朋友教了些数学方法。他说,避开了二字。
男爵拍了拍他的肩,力度比从前轻了,却足够让乔治眼眶发热。去把账房的钥匙拿给詹尼。父亲说,从今天起,让她管庄园的磨坊吧。
暮色降临时,乔治在书房批改最新的棉花进口合同。
詹尼蜷在沙发上补他西装袖口的开线,银针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窗外的秋蝉渐歇,他听见母亲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停在门口又折向花房——那里种着父亲最爱的蓝铃花。
乔治?詹尼的针突然戳到指尖,血珠在素色棉布上洇开。
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雀跃,母亲今天让我碰了家族的银质圣餐杯。
乔治放下鹅毛笔,握住她发凉的手。
指腹触到她掌心新磨的茧,那是这半个月核对三百张账单留下的印记。她在教你当康罗家的女主人。他说,就像当年她教我怎么签第一张支票。
詹尼低头看他们交握的手,眼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可我还是怕。她轻声说,怕自己不够好,怕...
怕什么?乔治用拇指抹去她的泪。
怕你梦里的那些东西。詹尼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你最近总在半夜说胡话,说什么星之齿轮旧神的低语。
乔治,我知道你在协会里看到了什么——我看过你锁在抽屉里的密信。
书房的挂钟敲响八点,钟声里乔治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他早该想到詹尼会发现,这个替他整理所有文件的女孩,连他袖口第几颗纽扣松了都能察觉。詹尼...
我不是要怪你。她抽出手,从裙袋里摸出个丝绒小包,倒在书桌上——是七枚黄铜齿轮,每枚内侧都刻着蜿蜒的蛇形纹。今早整理你外套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埃默里的信里说过这个标记。
乔治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埃默里信末的潦草字迹:斯塔瑞克在找能承载咒力的精密机械,他们说那是唤醒旧神的钥匙 这些是钟表匠公会送来的样品。他说,他们不知道,这些齿轮的咬合角度,和我梦里星轨的运行轨迹完全吻合。
詹尼的手指抚过齿轮上的刻痕,像在触摸某种活物。所以你要把魔法和科技结合,对吗?她突然笑了,眼尾还挂着泪,就像你把我和康罗家结合。
乔治,我想和你一起转这齿轮——不管前面是圣殿骑士还是旧神。
窗外的月亮升得更高了,银辉漫过书桌上的齿轮,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乔治打开抽屉最底层,把埃默里的信和露西今早送来的便条放在一起。
露西的字迹比埃默里工整,却带着股紧迫:血月之环的人出现在牛津,他们在找会解梦的人。
詹尼,他合上抽屉,锁孔发出清脆的声,明早让霍奇通知露西小姐、理查德校长,还有埃默里。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有些齿轮,该让更多人一起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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