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扯碎时,玛伊的短刀已抵住夜行者后颈。
瓦脊上的交锋不过十息——黑影自钟楼阴影窜出的刹那,她便从檐角垂落的紫藤后旋身,足尖点碎两片青瓦,袖中透骨钉擦着对方耳际钉入木梁。
那人身形诡异地扭曲避开,短刃劈出的电弧却擦过她左腕,焦糊味混着血锈气钻进鼻腔。
乔治攥紧腰间左轮,却在看清玛伊步法时松了半分——这是她在马来群岛学的“浪涌步”,借瓦片弧度卸力,每一步都在缩短与刺客的距离。
当对方再次挥刃时,玛伊突然矮身,发间银簪弹出三寸寒芒,精准刺入其颈侧“风池穴”。
夜行者闷哼着栽倒,短刃“当啷”坠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鳞纹。
“带下去。”乔治的声音比海风更冷。
他弯腰拾起短刃,指尖刚触到刀柄便被灼得缩回——金属里竟涌动着活物般的震颤,像极了大屿山庙碑下暗河的脉搏。
地牢的煤油灯在铁笼外摇晃。
夜行者被粗铁链锁在石墙上,面具已被扯下,刀疤从左眉骨贯穿到下颌,与大屿山庙中灯座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乔治刚要开口,那人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气泡破裂的声响——他后颈皮肤下,一片银亮的薄片正在凸起。
“自毁装置!”玛伊抽刀要劈,却被乔治按住手腕。
他盯着那片银片渗出的血珠,想起差分机解码的“龙目归位”,喉结滚动:“问他‘龙眠港’。”
“没用的。”
熟悉的印度腔从地牢门口传来。
达达拜·瑙罗吉扶了扶圆框眼镜,怀里抱着本封皮泛旧的《阿闼婆吠陀》:“圣殿骑士的神经锁,需用同频震颤干扰。”他翻开经书,指尖划过用梵文写的咒文,突然抬高声音念诵。
夜行者的抽搐顿了顿,瞳孔里的疯狂像退潮的海,露出一丝清明。
“龙眠港……第七核心……”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慈禧有另一把钥匙……”
银片突然迸裂。
乔治猛地后退,火星溅在他袖口,却见那具尸体已烧成焦黑的骨架,只剩胸前一枚莲花纹铜牌落在灰里。
次日清晨的维多利亚港浮着薄雾。
乔治站在监督署顶楼,望着白狮旗帆船破浪而来。
船首立着位穿深紫长裙的女子,裙裾上绣的不是常见的玫瑰,而是纠缠的衔尾蛇。
“黄金黎明协会的艾玛·拉塞尔小姐。”玛伊递来情报,“总督府今晚设宴,她要公开表彰您对大屿山遗迹的‘卓越保护’。”
乔治摩挲着袖口被火星烧出的洞,嘴角扯出淡笑:“表彰是假,探底是真。”
晚宴厅的水晶灯将艾玛的卷发染成金紫色。
她举着香槟杯走到乔治面前时,裙角扫过他的皮靴:“康罗伊先生处理古迹的手段,比大英博物馆的老学究们更有生气。”
“拉塞尔小姐过誉了。”乔治垂眸抿酒,余光瞥见她腕间若隐若现的六芒星纹章,“不过我总记得,当年牛顿爵士研究炼金术时,也说过‘有些书,翻开前要想好能不能合上’。”
艾玛的笑纹深了些。
她凑近他耳畔,檀香混着某种金属冷味:“您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但记住——门后若有光,影子也会更浓。”
深水埗的地下茶馆飘着陈普洱的霉味。
陈永福掀开门帘时,额角还沾着湿汗:“您选的地儿,比我码头的仓库还隐蔽。”
乔治将莲花铜牌拍在茶桌上。
铜面的莲花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暗青,像凝固的血。
陈永福的手指刚碰到铜牌便缩回,指甲盖泛白:“这是……白莲教的‘渡魂牌’。”他扯松领口,声音发紧,“三年前他们跟着太平军北上,说要‘血洗清妖,重立天旗’。进入天京城后被东王杨秀清清洗,活下来的都把牌子熔了铸犁头——除非……”
“除非仪式要重启。”乔治替他说完。
他想起夜行者死前的话,想起慈禧手中的钥匙,喉间泛起铁锈味,“他们要的是什么?”
陈永福盯着茶盏里的涟漪,像是在看三年前的血:“‘血祭换天命’。当年他们头子说,用三城百姓的血灌进‘龙穴’,就能让老祖宗的‘真命’从地底下爬出来。”
深夜的监督署密室飘着机油味。
乔治转动墙上的铜制航海图,暗门“咔嗒”开启。
小型差分机在密室中央嗡鸣,打孔纸带卷成的齿轮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他将莲花铜牌按进机座的凹槽,齿轮突然加速转动,纸带“沙沙”吐出一行新字:
“龙眠港血契:三城为引,双月为钥——”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乔治望着纸带继续滚动的字迹,伸手按住差分机的停止键。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他紧攥的拳头上,指节发白如骨。
明天,他需要查的不只是白莲教的旧账,还有黄金黎明的“影子”,以及那把在清廷密探手里的钥匙。
而差分机吐出的下一行字,正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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