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佬的手按在腰间的短铳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动龙王爷的眼珠子?
前年义兴会那批摸地穴的,没一个活着出来。他忽然抓起乔治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抵着对方腕脉,你要潮州帮的人当盾?
三步。乔治抽回手,指尖在桌面画出三个圈,码头卡死,镇脉压息,龙玺引蛇。他翻开铁盒内层,露出叠染着茶渍的报关单,义兴会每月走私的鸦片,有七成经尖沙咀码头。
您的人只要守住七个货栈——他敲了敲白头佬的翡翠扳指,他们的银钱断了,自然要拼命。
林九的罗盘突然地撞在桌沿。
他捏起根香点燃,看青烟歪向东南方:镇脉法要三日三夜,每夜子时需取龙脊山的活泉。道士的指甲缝里沾着朱砂,若中途断了香火......他盯着乔治喉结处的旧疤,你会看见整座山的坟头冒蓝火。
白头佬抓起茶盏一饮而尽,褐色茶渍在他胡须上凝成颗粒:保我兄弟的魂。
乔治从内袋摸出铜符,迦梨女神的八臂在晨光里泛着暗金。此符镇阴蚀。他把铜符推过去时,指腹擦过白头佬掌心的老茧,我拿康罗伊家的名誉担保——他忽然笑了,虽然现在这名誉不值几个先令。
白头佬捏着铜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突然把符往怀里一揣,拍得桌子直晃:成!
今晚就让阿发带三十个兄弟守码头。他起身时带翻了茶盏,褐色液体在玄铁牌旁洇开,像道即将干涸的血痕。
林九最后一个离开。
他经过乔治身边时顿了顿,袖中滑出张黄纸塞到对方手里。
纸上用血画着只镇墓兽,背面写着极小的字:龙脊断脉处有阴兵碑,见碑即退。道士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只余一句飘散的低语:你身上有活人的气,他们......馋得很。
雨是在申时落下来的。
乔治站在监督署二楼窗前,看雨丝织成灰蒙蒙的帘幕。
艾玛·拉塞尔的黑伞就在楼下,像朵开在水洼里的墨莲。
她没进门,只是仰起脸,伞骨在雨里支开的瞬间,他看见她发间别着的银质六芒星——黄金黎明的标记。
信筒是铅封的,拆开时带着股潮霉味。
羊皮纸展开的刹那,乔治的呼吸一滞:上面的符文与玄铁牌如出一辙,却多了道锁链般的刻痕,像条被斩断的蛇。九龙封龙图残卷。艾玛的声音被雨声泡得发闷,一百年前我们试过,用三十六名术士的命换地眼闭合......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伞柄,那里缠着圈褪色的蓝丝带,他们的尸体在海里浮了三个月,眼睛都被鱼啃光了。
乔治盯着残卷上的水痕——那不是雨水,是某种淡青色的液体,像腐化的胆汁。
他忽然想起永生押地库里那口渗黑水的棺材,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所以你们现在来当说客?他的声音里带着刺。
艾玛的伞微微倾斜,雨珠顺着伞骨砸在她肩头:我来提醒你,地眼里的东西......她顿了顿,不是龙。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声音轻得像叹息:斩龙刀在大屿山的海蚀洞里,藏在郑和宝船的龙骨下。
雨幕吞没了她的身影。
乔治捏着残卷的手微微发颤,羊皮纸边缘的水痕突然泛起幽光,在他手背上烙出个六芒星印子——像被烫红的铁签子戳出来的。
深夜的密室比往常更冷。
乔治把玄铁牌按在差分机核心齿轮上时,机器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符文从牌面浮起,在空气中凝成星图,北斗七星的银芒里,第七颗星(破军)正缓缓移动,轨迹直指九龙山顶。
他摸出那枚南明铜钱,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见钱边缘的细缝——像有人用针尖挑开的。
叮——
文武庙的铜铃响了。
这声清越的震颤穿透雨幕,撞在密室的玻璃上。
乔治的手指刚碰到铜钱,一滴暗红液体突然从裂缝里渗出来,地落在齿轮上。
腐蚀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金属,等他凑近看时,凹槽的形状让他血液凝固——分明是只竖瞳,眼尾向上挑着,像极了地库里那口青铜棺上的饕餮纹。
差分机的纸带突然疯狂转动,墨迹在纸上拉出乱码般的曲线。
乔治抓起羽毛笔记录时,手腕被什么东西猛拽了一下——铜钱的裂缝里伸出根血丝,缠住他的手腕,像条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他反手抓起镇纸砸过去,铜钱掉在地上,血丝地缩回裂缝,只在他腕上留下道红痕,形状竟与艾玛伞柄上的蓝丝带完全吻合。
窗外的雨更大了。
乔治弯腰捡起铜钱,发现钱背的永乐通宝四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月将至。
他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的刻度——还有七天。
密室的煤油灯突然熄灭。
黑暗里,他听见地底下传来闷响,像有无数人在同时敲鼓。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汇聚成一个沙哑的男声,在他耳边低语:上弦的钟,该响了。
乔治的手指扣住桌下的勃朗宁,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玄铁牌上。
他望着星图里渐亮的破军星,忽然笑了——这局棋,终于要到最险的那一步了。
喜欢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