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亚速尔群岛,‘海鹰号’的大副独自启动了压舱水阀。”他的声音很轻,但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后来我们在他枕头下找到了圣殿骑士的徽章。”
老船长的鼻烟壶“当啷”掉在桌上。
康罗伊看见“信天翁号”的年轻舰长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从今天起,”他从天鹅绒盒子里掏出一叠羊皮纸,“所有重大指令必须由舰长和副舰长共同输入口令。”他展开一张纸,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双人认证制”,“差分机μ会同时验证你们的声纹和掌纹——就像银行保管库的双重锁。”
史密斯第一个站起来,他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银质烛台摇晃。
“我以海军荣誉起誓,”他的声音像闷雷,“绝不让阴影登船。”其他船长面面相觑,接着一个接一个站起。
“灰鲸号”的副舰长嘴唇动了动,终于说:“我……我也起誓。”
康罗伊等他们重新坐下,才从天鹅绒盒子里取出十二枚胸针。
每枚都是镀银的猎鹰,展开的翅膀上嵌着小块青金石。
“这不是装饰,”他将胸针依次放在每位船长面前,“是身份——我们不再是流放者,是新世界的奠基者。”
当最后一枚胸针放到“海雀号”老船长面前时,康罗伊听见窗外传来海鸥的叫声。
他抬头,看见詹尼的身影闪过甲板,怀里抱着一摞书——那是她的“海上讲习会”教材,里面夹着她亲手抄的微积分公式和植物学图谱。
回到船长室时,铅盒已经放在桌上。
詹尼正用蜂蜡密封盒盖,她的手指沾着蜡油,在盒身留下淡黄色的痕迹。
“汤普森的信。”她抬头,眼睛里还带着刚才的疲惫,但嘴角有轻微的上扬,“他说三黑石已有两块现世。”
康罗伊的手指在铅盒上顿住。
“一块在波士顿共济会,”詹尼的声音低了些,“另一块……在慈禧太后的紫禁城。”
他猛地抬头,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詹尼脸上,让她的瞳孔呈现出琥珀色。
“东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她也在找‘门’?”
“旧神信徒无国界,”詹尼将铅盒推到他面前,“他们只求帷幕撕裂。”
康罗伊沉默地将铅盒锁进保险柜,转动密码盘时,金属的摩擦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当他转身时,詹尼已经拿起了放在床头的书——那是她要带去甲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书脊上还留着她用红笔写的批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或许灵能也是。”
“要去甲板吗?”他问。
詹尼将书抱在胸前,发梢被穿堂风轻轻掀起。
“讲习会快开始了,”她微笑,“今天要教他们用六分仪测量星高——虽然大部分人连勾股定理都记不全。”
康罗伊跟着她走到舱门口,看见甲板上已经聚了些人:有抱着笔记本的见习水手,有揉着眼睛的火夫,甚至还有史密斯的大副,正踮着脚往人堆里挤。
詹尼的声音飘过来,带着海水的咸涩和晨露的清新:“同学们,把六分仪拿出来——今天我们要捕捉的,是星星的影子。”
康罗伊靠在门框上,望着她被晨光镀成金色的背影。
他知道,那些被詹尼教过的人,终有一天会带着这些知识,在新大陆的土地上种下新的种子。
而此刻,在更遥远的东方,在紫禁城的红墙里,另一块黑石正散发着冷光,等待着被唤醒。
但那是明天的事了。
至少今天,他们的船还在破浪前行,差分机的齿轮还在转动,而詹尼的声音,正像一把温柔的刀,切开了黎明前的黑暗。
詹尼!他提高声音,手掌按在控制台边缘,金属的震颤透过骨骼直抵脊椎,还能再撑半小时吗?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黄铜指套又紧了紧——那是他们在曼彻斯特工坊特制的,防止长时间敲击键盘磨破指尖。μ型机的散热管已经发红了。她的声音被机器轰鸣削去了尾音,但康罗伊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紧绷,不过...汤普森上个月改良的水晶稳压模块应该能扛住。
他想起三日前在朴茨茅斯港,汤普森戴着圆框眼镜,用银镊子夹着紫色水晶片解释:这是从冰岛活火山里挖的,能把紊乱的灵能波导进岩浆层。当时詹尼还笑着说像给差分机装了根灵能避雷针,现在这根避雷针正烧得发烫。
汤姆突然从舱门挤进来,他的皮靴在摇晃的甲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康罗伊先生,信天翁号报告他们的屏蔽器振幅偏移了0.2赫兹。这位护卫的喉结上下滚动,指节因为攥着航海日志而泛白,大副说可能是船身倾斜导致的机械误差。
康罗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快步走到海图桌前,用镇纸压住被风掀起的航海图——风是从舷窗裂缝钻进来的,带着咸湿的海腥味。
六艘船的位置在海图上标成蓝点,其中信天翁号的蓝点正微微颤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让史密斯用旗语通知,他抓起铅笔在信天翁号位置画了个圈,所有船只调整吃水深度,保持左舷20度——这是上个月在英吉利海峡测试过的稳定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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