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窗外,泰晤士河的潮水正在上涨,水面倒映着议会大厦的尖顶,像一枚正在校准的齿轮。
他想起哈里森留在墙上的暗语,想起格雷夫斯办公室里的骷髅金币,最后目光落在詹尼的地图上——那里有片未被旧神阴影覆盖的土地,正等着新的齿轮转动。
当泰晤士河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时,珍妮已经站在了利物浦港三等客舱的甲板上。
她裹着乔治送的灰鼠皮斗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铜码胸针——那是用第一枚流通的“康罗伊信用”箔码熔铸而成的。
下方的码头上,乔治的黑礼帽在送行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仰头望着她,目光如同被晨雾浸润过的琥珀。
“该收缆绳了,夫人。”大副的铜哨在头顶尖锐地响起。
珍妮从提篮里取出一个小羊皮信封,抛给下方的乔治。
牛皮纸封蜡上压着康罗伊家的鸢尾花纹章,“如果七天后收不到我的电报,”她的声音被河风吹散,“就拆开它。”
乔治紧紧攥着信封,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看见珍妮转身时,斗篷下露出半截卷起来的北美地图,边角沾着魁北克松木的树脂——那是她昨夜在书房里用蜡烛烤了半宿才烘干的。
客轮的汽笛划破晨雾时,他突然想起她昨夜在日记里写的话:“南方有卡梅伦的荆棘,北方应有我们的麦田。”此刻她正站在甲板的最前端,宛如一柄指向北方的银剑。
当费城宾夕法尼亚中央车站的蒸汽管道发出嘶鸣声时,哈里森·菲茨杰拉德的铁路调度员制服已经浸透了机油味。
他缩在档案室的橡木柜后面,听着走廊里传来的皮靴声——那是他今早跟踪的两名苏格兰场便衣。
三天前在码头兑换站,他注意到有个戴圆顶礼帽的男人总是在记录兑换时间,现在看来,那些可并非简单的好奇。
“18号文件柜,华盛顿专线电报。”他默念着奥唐纳提供的档案编号,手指划过积满灰尘的木抽屉。
当霉味混合着油墨味涌入鼻腔时,一叠泛黄的电报纸落入他的掌心。
最底下那份的编码格式突然让他的瞳孔收缩:三重摩尔斯码嵌套着圣殿骑士团的玫瑰密文,发件人标记“B7”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
“布莱克伍德夫人确认目标信任链脆弱……”他抄下关键语句时,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那是他在滑铁卢战役时养成的习惯,紧张时手指会不受控制。
“咔嗒”一声,档案室的门开了。
哈里森迅速把电报塞回抽屉,转身时正好撞上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稽查员。
“调度员先生,”对方的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站长说要核对今晨的货车编组表。”哈里森露出老兵特有的憨厚笑容,跟着对方往外走,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稳定的节奏——他知道,等今夜月上中天,这些电报的副本就会出现在奥唐纳的办公桌上。
当威尔明顿庄园的晚宴厅里,水晶吊灯的灯光被红酒染成血色时,罗伯特·卡梅伦的银袖扣第三次蹭过桌布。
他望着乔治与从波士顿来的纺织厂主相谈甚欢,喉结动了动,终于在宾客陆续离席时,将揉皱的餐巾纸塞进乔治的掌心。
“我兄长总是说,”他的声音混杂着香槟杯的清脆响声,“康罗伊的信用是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乔治捏着餐巾纸回到书房时,烛台的火苗正舔着窗棂。
展开的纸页上,潦草的数字像蠕动的蚯蚓:18.4.29 → 107,300蒲式耳 → 卡姆登货场,4道。
他拿出放大镜,发现数字边缘有被指甲掐过的凹痕——那是罗伯特惯用的确认标记。
“卡姆登货场4道,下周三,十万七千蒲式耳小麦……”他在账簿上写下批注时,钢笔尖顿了顿,“兄弟间的裂痕,终于流出了第一滴血。”
窗外,新月宛如一把淬过毒的银刀,正悬在教堂尖顶上方。
乔治起身关窗时,一块褪色的亚麻手帕从袖管滑落。
那是今早珍妮整理他衣领时落下的,边缘绣着半朵残缺的鸢尾花——他突然想起,去年在利物浦码头,有个戴黑面纱的女人曾塞给他类似的手帕,里面藏着圣殿骑士团的密信。
夜风吹起窗帘,烛火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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