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洲还在算金币的数目,我们已经在收时代的利息。“
“第三重宣言。”他放下清单,目光落在最末排穿粗布西装的黑人青年身上,“未来十年,黎明财团将投入两千五百万美元,资助全美一百所技术学校。”他听见詹尼在侧后方轻吸一口气,那是他们昨夜在书房争论到凌晨的计划,“这些学校不设门槛,不收学费。
我们不要施舍,我们要制造机会——“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说给某个看不见的孩子听,”让每个擦机器的手,都能学会造机器;让每个搬铁轨的人,都能设计铁轨。“
掌声如雷。
康罗伊看见黑人教育领袖布朗先生用袖口抹了抹眼睛,参议员道格拉斯举着香槟朝他敬礼,连财政副部长都跟着起立,虽然他的右手还攥着西装内袋——那里的纸页应该已经皱成了团。
霍华德端着香槟杯穿过人群时,梅隆正站在法式落地窗前。
窗外的煤气灯把他的脸照得发亮,连眼角的细纹都镀了层金。
“伦敦那边,该慌了。”霍华德把酒杯轻轻碰了碰梅隆的,“咱们的庙,建好了。”
梅隆抿了口酒,目光扫过台上还在接受祝贺的康罗伊:“更慌的该是那些准备发难的政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财政副部长,那人正把撕碎的纸页塞进银质痰盂,“他们以为抓住了道德把柄,结果乔治把把柄变成了勋章。”
宴会厅的喧闹突然弱了几分。
康罗伊顺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见楼梯转角处站着个穿深紫缎裙的女人。
她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正是他的母亲罗莎琳德。
自父亲去世后,她已有三年没出席过公开场合。
此刻她扶着楼梯扶手,目光与康罗伊相撞时,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母亲。”康罗伊穿过人群走向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您怎么...”
“该来的。”罗莎琳德抬手替他整理领结,指尖的温度像记忆里的壁炉,“你父亲说过,康罗伊家的城堡,要靠每一代人的脊梁骨撑着。”她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厅内正在交谈的宾客,“现在,该换我撑一会儿了。”
康罗伊望着母亲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伯克郡庄园,她教他辨认星座时说的话:“最亮的星,总要等夜最深时才出现。”此刻窗外的煤气灯将夜空映得微亮,而他知道,真正的星光,才刚刚开始闪耀。
罗莎琳德的缎裙在女宾区的丝绒沙发上扫过一道深紫弧光。
她左手搭着银柄蕾丝折扇,右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与胸针交相辉映——那枚胸针正是维多利亚女王在清算协议里割让的物件,此刻在煤气灯下泛着湖水般的幽绿。
三位穿着鲸骨裙撑的南方贵妇围坐在她两侧,其中戴羽毛帽的格雷夫人指尖叩了叩茶碟:“康罗伊夫人,听说令郎把小麦全卖给了北方军?”
罗莎琳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记得今早乔治帮她别胸针时说:“这是女王的体面,您戴着,就是康罗伊家的体面。”此刻她端起骨瓷茶杯,杯沿碰到嘴唇时才开口:“格雷夫人,您说的‘北方军’,可是在维护联邦统一的军队?”她放下杯子,茶碟与木桌相碰发出清响,“我儿子卖的是粮食,不是子弹。要是连喂饱要和平的人都算勾结——”她忽然轻笑,眼尾细纹里浮起年轻时在伯克郡庄园教乔治认星座的温柔,“那基督用五饼二鱼喂饱五千人,是不是也算扰乱市场?”
周围响起抽气声。
穿绛红裙的巴克莱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拍着膝盖大笑:“妙啊!康罗伊夫人这张嘴,比下议院的质询还利落!”连格雷夫人都抿着嘴憋笑,指尖绞着帕子:“您这话说得……倒叫人没法接了。”罗莎琳德抬眼望向大厅中央的乔治,他正被几位铁路大亨围着,侧脸在水晶灯下泛着暖光。
她忽然想起丈夫临终前攥着她手说的话:“等乔治撑起门户那天,你要站在他身后,比他更像康罗伊。”此刻她挺直脊背,将折扇啪地展开,扇面的鸢尾花在风里轻颤:“做母亲的,总得替儿子挡挡飞过来的唾沫星子。”
同一时刻,东侧围墙外的冬青丛里传来窸窣声。
菲茨杰拉德的靴跟刚碾过碎石子就顿住,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枪套——那是他在墨西哥战争时用的柯尔特左轮,此刻被擦得锃亮。
“三组散开,二组跟我。”他压低声音,军大衣下摆扫过带刺的灌木。
安保队员举着提灯靠近时,两个缩在墙角的身影正往玻璃罐里塞破布,汽油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燃烧瓶。”队员小约翰捏起其中一个罐子,指节发白,“要扔宴会厅的?”
菲茨杰拉德没答话。
他蹲下身,借着提灯光线打量两个闯入者:左边那个二十来岁,脸上有道新疤,右边的更年轻,喉结还在发抖。
“谁雇的?”他拇指压在疤脸的腕骨上,对方疼得倒抽冷气,“码头工会?还是那些恨康罗伊压低粮价的投机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