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守兵的钢刀砍在坛身上?
张子谦笑了。
他把火折子按在灵阵装置的启动钮上,红色的光芒顺着铜甲的纹路爬满全身。
“兄弟们,”他对着通风井喊,声音被风雪撕成碎片,“点天灯的时候到了。”
远处,地宫的角楼突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那是内应的信号。
张子谦握紧鬼头刀,刀尖抵住通风井的石砖。
砖缝里渗出的血,正随着他的心跳,有节奏地颤动。
乌云裂开的紫缝里漏下的金光,在张子谦的铜甲上镀了层薄霜。
他喉结动了动,听见远处传来木料断裂的闷响——是内应引爆了预先埋在偏殿梁柱下的火药。
雪雾里腾起半人高的火团,守兵的呼喝声像被剪刀剪断的线,骤然碎成零星的尖叫。
张子谦鬼头刀一挑,割断通风井最后一根铁索。
七名队员跟着他跃下地宫,皮靴碾过结霜的青砖,带起细碎的冰碴。
主殿的门帘被气浪掀开一角,他瞥见血池中央的身影:灰袍老者手持玉圭,额间画着暗红咒纹,正是萧无忌。
三百六十根白骨柱突然腾起幽绿火焰,照得他眼眶里的血丝像活物般蠕动。
副队长的吼声混着风声撞进耳朵。
张子谦刚侧过身,一道黑芒已擦着他左肩劈下,在砖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萧无忌的声音裹着腐尸味扑来:太平天国的余孽?
正好给玄冥大人当开胃菜!玉圭顶端镶嵌的人眼突然转动,空中浮起团模糊的黑影,像是无数触手纠缠的巨蟒,獠牙在幽绿火中泛着冷光。
启动装置!张子谦咬着牙扯开衣襟,铜钥在掌心烫出红印。
金色涟漪从他胸口扩散开的刹那,周围二十余名清廷遗老同时捂头惨叫——他们额间的咒纹正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黑烟。
最前排的白胡子老头突然踉跄两步,脑壳地炸开,红白之物溅在萧无忌袍角,惊得他玉圭险些脱手。
杂种!萧无忌反手甩出三道黑芒。
张子谦旋身挥刀,刀锋与黑芒相撞迸出火星,却见左侧队员阿贵突然扑来——那道本该刺进他心脏的黑芒,正没入阿贵后背。
年轻人染血的手死死攥住他衣袖,喉间发出咯咯的笑:我...我闺女...能上康先生的新学了...话音未落,身体已像断线的风筝栽进血池。
张子谦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三天前阿贵攥着女儿的画像给他看,说那丫头总趴在私塾墙外听先生念书。
此刻血池里的血水突然沸腾,阿贵的血珠浮在水面,竟凝出细小的金斑——是康罗伊说的信仰结晶?
萧无忌趁机欺身近前,枯瘦的手指掐住他手腕。
张子谦只觉骨头快被捏碎,鬼头刀当啷落地。
但那股邪力刚窜进他血管,就像掉进滚油的冰碴,刺得萧无忌倒抽冷气:你...你身上有信仰之力!
是活人要活的念头。张子谦咧嘴一笑,右拳狠狠砸向萧无忌面门。
这拳他练了二十年,从金田村打到天京,从被湘军追着跑打到能站在这里——拳风带起的雪粒打在萧无忌脸上,老人踉跄着后退,玉圭地掉进血池。
血池突然翻起黑浪。
玄冥的虚影愈发清晰,无数半透明的触手穿透白骨柱,将整座地宫搅得地动山摇。
张子谦趁机扑向玉圭,却被萧无忌从后锁住脖颈。
两人在血池边扭打,萧无忌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眼珠:就算同归于尽,玄冥大人也会记住我的献祭!
那便同归于尽。张子谦反手扣住萧无忌后颈,用尽最后力气拽着他栽进血池。
黑浪瞬间将两人吞没,玉圭在碰撞中裂成数瓣,幽绿火焰地熄灭。
地宫顶部的石砖簌簌坠落,有块砸在张子谦背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听见了,在意识消散前,有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是安庆修房子的泥瓦匠,是上海机器局的学徒,是趴在私塾墙外的小丫头,他们的呐喊像火车头的汽笛,震得整座地宫都在颤抖。
黎明的雪停了。
副队长扒开半堵断墙,看见张子谦趴在血池边,怀里还攥着半块玉圭碎片。
他的左臂几乎被撕到见骨,血却不再是暗红,而是泛着珍珠般的微光。醒了?副队长扯下自己的羊皮袄给他盖上,康先生的电报说,玄冥被打退了,但没彻底死。
张子谦咳出一口血沫,指着天空:你听。
远处传来模糊的轰鸣,像闷在云里的雷声。
副队长侧耳细听,眼睛突然睁大——那不是雷,是铁轨延伸的声音,是蒸汽机车喷着白雾碾过冻土的声音,是千万人踩着新铺的铁轨,走向某个从未有过的春天的声音。
同一时刻,北京紫禁城储秀宫。
慈禧手中的青铜镜地裂开蛛网纹,镜中最后一幕让她指尖发颤:那个穿铜甲的太平军余孽坠入血池时,背后竟浮起千万道虚影——有扛铁轨的劳工,有握书本的孩童,有穿西装的商人,他们的嘴型都在重复同一句话,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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