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吕布的孤立,与董卓的裂痕加深
城西大营。
风是冷的,卷起校场上的黄土,打在营帐的牛皮上,发出沉闷的扑扑声。
一杆方天画戟在风中划出凄厉的破空声,戟刃的寒光时而如惊鸿乍现,时而如银蛇乱舞。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戟杆末端砸在地面,夯实的土地便会多出一个浅坑,碎石四溅。
吕布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汗珠滚滚,在午后偏西的阳光下,反射着一层油亮的光。他没有章法,只是在重复着劈、砍、刺、挑这些最基础的动作,仿佛要将胸中那股无处宣泄的郁气,全部灌注到这柄天下无双的兵器之中。
周围的并州狼骑远远地站着,没有人敢靠近。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帅,如同看着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那股狂暴的煞气,即便隔着数十步,依旧让人心头发紧。
“副将……”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刺,反复扎着吕布的心。
那个叫林渊的家伙,他甚至懒得去记对方的脸,只知道那是一个靠着溜须拍马,在董卓面前摇尾乞怜才爬上来的幸进之徒。一个亲兵,一个杂碎,如今,却成了他吕布的副手。
董卓是怎么说的?
“奉先啊,你勇则勇矣,却不善谋略。这林渊小子有点脑子,放你身边,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免得你被人算计了。”
那肥胖的脸上挤出的笑容,那看似关切的言语,在吕布听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羞辱。
什么叫不善谋略?什么叫帮你出出主意?
这是在说他吕布有勇无谋!是派个人来监视他,教他做事!
他吕布,温侯,天下第一的猛将,需要一个黄口小儿来教?
“哈!”
吕布爆喝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向前一送,坚硬的戟尖深深刺入一根用来操练的木桩。他双手握着戟杆,手背青筋暴起,那根合抱粗的硬木桩,在他的巨力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从中间开始,寸寸开裂。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貂蝉。
那个在月下对他盈盈一拜,眼中含着星光的女子。那个王允答应许配给他,却被董卓这头老猪强行夺走的女人。
他忘不了那一日,在相国府的后花园,他看到董卓那只肥腻的手,搭在貂蝉的香肩上。那一刻,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长安城点燃。
可他忍了。
因为董卓是他的义父,是带他入主中原,许他高官厚禄的恩主。他告诉自己,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前程,一个女人,算不了什么。
但那根刺,已经扎下了。
如今,董卓又将这根名为“林渊”的新刺,更深地扎了进来。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威震八方的将军,更像董-卓养在长安城外的一条狗。需要咬人的时候,就解开链子放出去;不需要的时候,就扔根骨头,再派个人看着,生怕这条狗会反咬主人。
“将军。”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高顺披着甲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法让他动容。
吕布没有回头,他缓缓抽出方天画戟,裂开的木桩轰然倒塌,断口处木屑纷飞。
“何事?”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营中粮草已核点完毕,这是册子。”高顺递上一卷竹简,“另外,相国府今日送来的犒赏,酒是掺了水的,肉也多是些下水。”
吕布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高顺:“你说什么?”
高顺面不改色,重复道:“酒水寡淡,肉非精奇。”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并州狼骑是董卓手中最锋利的刀,以往的犒-赏,无一不是最好最优的。
这一个小小的变化,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吕布的脸上。
克扣他的粮草,派人监视他,羞辱他……
吕布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方天画戟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嗡嗡作响。
“将军,”高顺的声音依旧平稳,“太师或许并无此意,许是下面的人办事疏忽了。此时不易节外生枝,待那位林副将上任,不若……”
“闭嘴!”吕布一声怒吼,打断了高顺的话,“你也觉得,我该忍着?”
他看着高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中的孤立感愈发强烈。高顺是他最信任的部将,陷阵营之勇,天下闻名。可他太稳了,稳得像一块石头。他不懂自己心中的屈辱和不甘。
在他吕布看来,高顺的劝谏,与那些劝他“以大局为重”的陈词滥调,并无分别。
高顺沉默了,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吕布将方天画戟重重地插在地上,转身走回自己的帅帐。帐内陈设简单,一张虎皮大椅,一张行军床,还有一个巨大的兵器架,上面挂着他的弓和箭。
他一屁股坐上虎皮椅,抓起桌上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液冰冷,顺着喉咙流下,却浇不灭心头的那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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