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凑上来的时候,陈放正专心致志地给黑煞系紧那件帆布马甲的最后一根绑带。
“陈放,你真要跟他比啊?”李建军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韩老蔫那是在山里玩了一辈子枪的老炮儿。”
“他那条黑风犬,听说能把熊瞎子都给撵出来!”
陈放没抬头,只是用手掌拍了拍黑煞被马甲包裹住的宽厚胸膛,感受着那层坚韧帆布下的肌肉传来的微微震动。
这件马甲丑得可以,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小孩的涂鸦。
但每一个受力的位置,他都用麻线来回缝了三四遍,脖颈和前胸的关键部位更是用了双层帆布。
它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抗揍。
“嗯。”陈放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李建军,又扫了一眼院子里其他知青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什么也没解释。
他走到院子中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柳木削成的哨子。
这哨子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粗糙。
陈放将哨子含在嘴里,没有立刻吹响。
他环视着散落在院子各处的五只狗。
黑煞套着滑稽的马甲,像个敦实的铁疙瘩。
幽灵躲在柴火堆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耳朵。
雷达则在墙角下,用鼻子不停地嗅探着什么。
追风和踏雪并排趴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
“嘘——”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哨音,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这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一瞬间。
“呼啦”一下,五只狗像是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齐齐抬头,望向陈放。
紧接着,陈放的哨音变了。
“嘀、嘀嘀——”
一长两短,音调平缓。
这是“集合”的指令。
追风第一个动了,它迈着沉稳的步子,跑到陈放左手边三步远的位置,趴下。
黑煞紧随其后,在陈放的右手边卧倒。
雷达、踏雪、幽灵,三只狗从不同的方向迅速靠拢,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组成了一个以陈放为中心的、松散的半圆形。
围观的知青和村民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哪里还是狗,这简直是……是部队里的兵!
陈放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院子角落里的一块石头指了指。
随即,他的手掌张开,又猛地握成了拳头。
这是“目标”和“待命”的手势。
几乎同时,他嘴里的哨音再次变化。
“咻……哩……”
一声悠长婉转,像是模仿某种鸟鸣。
这是独属于幽灵的指令——“潜行侦察”。
黑色的细犬无声无息地站起,身体压得极低,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那块石头滑了过去。
它的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没有半点声响,连它脚边的尘土都没有扬起一丝。
在距离石头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幽灵停下了,整个身体都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里还藏着一条狗。
赵卫东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这他妈是见了鬼了?
陈放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的训练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只用哨子,他的整个身体都成了指挥的工具。
一个手掌下劈的动作,配合一声短促的低哨,黑煞和踏雪立刻全身伏地,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一个手臂画圈的手势,伴着一串急促的哨音,雷达立刻绕着院子边缘开始奔跑,耳朵像天线一样转动,模拟着驱赶和包抄。
最核心的位置,永远留给追风。
它始终趴在原地,冷静地注视着全局,只有在陈放的手指轻轻敲击自己太阳穴的时候,它才会微微调整姿势,似乎在接收更复杂的指令。
这不是简单的“坐下”、“握手”。
这是一套完整、高效、只属于陈放和他的犬群的作战语言。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李晓燕看得入了迷,忍不住小声问。
“练兵。”
一个苍老的声音替陈放回答了。
众人回头,不知何时,大队书记张远山和几个队干部也站到了人群后面,一个个看得神情肃穆。
张远山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暗。
“这小子,练的不是狗,是兵。”
赵卫东听见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开口嘲讽几句,说这都是些花里胡哨的把戏,中看不中用。
可话到嘴边,看着场中那令行禁止、配合默契的五只土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院子里的训练已经无法满足陈放。
下午,他带着犬群进了村子后头的山林。
这里地形复杂,有陡坡,有密林,有沟壑,正好用来模拟真实的狩猎环境。
“嘘……嘘……”
陈放发出模仿林鸟的哨音,让自己和犬群都放松下来。
他没有急着训练,而是在林子里慢慢走着。
犬群跟在他身后,渐渐地,它们的脚步也和陈放的节奏同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