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区边缘那片被刻意遗忘的荒地上,老刻的身影鬼魅般贴着断壁残垣移动。
他手中的钢凿冰冷坚硬,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白日里那惊鸿一瞥的“伪名碑”,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这位老匠人的魂里。
他蹲下身,手指在碑座粗糙的边缘上缓缓摩挲,那触感不对,完全不对!
天然的青岩石,无论风化多久,其内部的石理结构都该是紧密而坚韧的。
可这东西,指尖传来的却是种混杂着沙砾与粉末的酥松感,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老刻不再犹豫,从怀中摸出一柄小巧的尖头锤,对着碑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以一种独特的、只传内不传外的巧劲,“笃”地一声轻响。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应声剥落。
他没有立刻去捡,而是先将鼻子凑近那新开的缺口。
一股混合着陈腐水汽与焦糊的恶臭瞬间冲入鼻腔,让他几欲作呕。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城外那口被废弃了上百年的“悔愿池”,池底沉淀的正是这种饱含着无尽怨念与污秽的残渣!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块碎片,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
碎片的断面上,赫然夹杂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状的微粒。
老刻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年轻时曾帮人迁过祖坟,那是烧炼过的骨灰!
有人竟用悔愿池的残渣混合骨灰烧制成了这块所谓的“名碑”!
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继续勘察,手指顺着碑座的缝隙探去。
很快,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他用凿尖轻轻一拨,一枚尾指大小的微型铜铃滚了出来,上面刻满了细密到肉眼难辨的诡异符文。
老刻将其凑到耳边,侧耳倾听,空气中似乎有种极低沉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与这铜铃产生了微弱的共振。
这频率……是“蚀鸣”!
专门用来侵蚀、扰乱名姓根基的邪恶频率!
石是怨念之石,字是骨灰之字,基是蚀鸣之基。
老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将那块碎石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棱角刺痛着皮肉,却远不及他内心的惊骇与愤怒。
他转身没入黑暗,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字字带血:“这不是正名……这是在炼尸!”
与此同时,档案室的灯光彻夜未熄。
阿回的指尖在光幕上飞速滑动,一行行“改名申请”的数据流过她的眼底,最终汇集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结果。
在过去短短半个月内,竟有上百个家庭,不约而同地向户籍司提交申请,要将自己子女的名字改为“昭”,或是完整的“林昭”。
而申请理由一栏,填写的更是惊人的一致——“梦中得神启,此乃天赐圣名”。
阿回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调出其中一份申请的附带影像,那是一位面容憔-悴的母亲,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神狂热而虔诚地诉说着梦境。
阿回深吸一口气,从终端里调取了一段特殊的音频——那是从第八碑核心拓印下来的“心跳声”,是检验一个生命“命名感知”是否正常的唯一标准。
她将音频的播放键按下。
“咚……咚……咚……”
沉稳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在档案室内回荡。
正常情况下,任何听到这声音的人,其自身的“命名感知”都会被触动,产生或亲切、或敬畏的本能反应。
然而,光幕中的那位母亲,连同她怀里的婴儿,对这声音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对“圣名”的狂热描述中。
阿回接连测试了十几个申请家庭的影像,结果完全一样。
他们的“命名感知”被屏蔽了!
或者说,被一种更强大的、更具蛊惑性的东西覆盖了。
阿回关掉音频,靠在椅背上,“原来如此……有人在用虚假的‘神圣感’,来覆盖掉最根本的‘真实感’。”这比直接的攻击更可怕,它是在从根源上,篡改人们对“名”的认知。
言辙的指尖轻轻划过残卷上投射出的伪名碑影像,就在触碰到碑上“林昭”二字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刺痛猛地从指尖传来,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已多了一道细微的焦痕。
与此同时,他身前的古老残卷上,银色的古字如潮水般涌现,组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警告:【伪碑非碑,乃名阱——引善念为祭,化正名为邪】。
名阱!
言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残卷,低喝一声:“名源追溯!”
残卷光芒大盛,那伪名碑的影像开始层层剥离,无数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铭文结构逆流而上,在空中重新组合、解析。
言辙的瞳孔中倒映着这繁复至极的演化过程,很快,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这伪名碑的铭文,暗藏着一种极为阴毒的“反义嵌套”结构!
从表面上看,每一个字都笔画工整,充满了堂皇正大的气息,是标准的“正名”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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