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透过张婶家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屋里的气氛像被冻住了似的,李婶手里的纸牌停在半空,王婶下意识地抿紧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婶泛白的脸上和桌上那颗亮晶晶的玻璃弹珠上。张婶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出青白,喉咙动了好几次,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既怕承认了虎子偷菜的事丢了面子,又怕不承认会被苏青当场戳穿,进退两难间,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青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今天来,从来不是为了让张婶难堪,更不是要把“偷菜”的罪名钉在虎子身上。孩子犯错如同幼苗长歪,需要的是轻轻扶一把,而不是一棍子打死;邻里之间有了矛盾,需要的是留个台阶,而不是把路堵死。
她先拿起桌上的玻璃弹珠,用指尖轻轻擦去上面的细小灰尘,对着阳光晃了晃,笑着打破了沉默:“各位婶子你们看,这弹珠多透亮,一看就是孩子的心爱之物。虎子把它当宝贝,丢了肯定急得转圈,我捡到的时候还想着,得赶紧送回来,别让孩子找不着哭鼻子。”
这话像一缕春风,先把“弹珠”和“偷菜”的关联悄悄扯开,又特意提了虎子对弹珠的珍视,给张婶铺了第一层台阶。张婶的肩膀悄悄松了些,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敢开口。
苏青没等她回应,又转向张婶,语气像拉家常似的自然:“张婶,你还记得去年夏天不?晓阳跟虎子在巷口玩,虎子手里就攥着这么颗弹珠,谁要都不给,说这是他爸从城里带回来的‘稀罕物’。那时候我就想,这孩子心细,对喜欢的东西这么上心,将来肯定是个重情的。”
她特意提起虎子的“优点”,把话题从“犯错”引向“孩子的本性”,既给了张婶台阶,又暗里点出“虎子不是坏孩子,只是一时糊涂”。张婶的脸慢慢恢复了些血色,终于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涩:“是……是挺宝贝的,昨天还跟我念叨,说弹珠找不着了,饭都没吃好。”
“可不是嘛,孩子的心眼小,丢了宝贝能不着急?”苏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话锋轻轻一转,自然地聊到了菜园,“说起来,我菜园里的黄瓜西红柿,前几天也少了几根。刚开始我还琢磨,是不是被谁家的鸡啄了,后来一看,瓜蒂是被人掐断的,才知道是哪个娃嘴馋了。”
她没提“偷”,也没说“虎子”,只用“娃嘴馋”这个最朴素的理由,把“犯错”的性质降到最低——仿佛那不是“偷”,只是孩子天性里的“想吃”。李婶立刻接话:“肯定是!这季节的黄瓜最嫩,西红柿也甜,哪个娃见了不眼馋?我家孙子前几天还闹着要去摘呢!”
王婶也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小时候,不也偷偷在别人家的菜园摘过瓜?那时候哪懂什么‘偷’,就觉得好吃,想尝尝。”
邻居们的话像给张婶吃了颗定心丸,她的腰杆悄悄直了些,眼神也不再躲闪。苏青见时机正好,看着张婶,语气格外温和:“张婶,你说这事儿巧不巧?我捡到弹珠的地方,就在菜园的西红柿藤旁边。我估摸着,说不定是虎子去菜园的时候,不小心把弹珠掉那儿了。”
她用“不小心”三个字,彻底给虎子的行为定了性——不是“故意偷菜”,只是“去菜园时不小心丢了弹珠”,把所有可能的难堪都化解在“巧合”里。张婶的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是!肯定是!这孩子毛手毛脚的,玩着玩着就把东西丢了,回头我肯定说他,让他下次小心点!”
“说啥呀,孩子嘛,哪有不丢东西的?”苏青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更亲切了,“再说了,小孩子嘴馋,想吃黄瓜西红柿太正常了。咱们小时候,不也盼着菜园里的菜赶紧熟,好解解馋?虎子要是想吃,下次直接跟我说一声,我去菜园摘给他,新鲜的还带着露水,比偷偷拿强多了。”
她特意强调“偷偷拿”的隐患,不是指责,而是关心:“你想啊,菜园旁边的院墙虽然不高,但砖缝里长了不少青苔,下雨天滑得很。虎子要是为了摘根黄瓜,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磕着碰着了,那多让人心疼?咱们做大人的,不就是怕孩子出事嘛。”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张婶的心坎里——她最担心的就是虎子调皮受伤,苏青的话既没怪虎子偷菜,反而替她担心孩子的安全,这份体谅让她心里又暖又愧。她连忙站起身,对着苏青连连道谢:“苏青,你真是个好人!都怪我平时没看紧虎子,让他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肯定好好说他,让他下次想吃菜,一定跟你说,再也不偷偷摸摸的了!”
“哎,这就对了嘛!”苏青也跟着站起来,把弹珠递到张婶手里,“你把弹珠给虎子,就说我捡到了,让他以后玩的时候小心点,别再丢了。要是喜欢吃黄瓜,明天就让他去我菜园摘,正好有几根刚熟的,脆得很。”
张婶接过弹珠,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点发红:“苏青,你这么体谅我,我……我之前还跟你说过不好的话,真是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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