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的雨总带着股蛮劲,白天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傍晚就突然变急,雨点砸在老屋的瓦片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要把屋顶掀翻似的。苏青把最后一盆晾干的布料搬进东屋时,脚边突然溅起一滴凉水——她低头一看,地上竟多了一滩湿痕,抬头才发现,屋顶靠近房梁的地方,正往下滴水,每滴落下的声音,都像敲在她心上。
“坏了。”苏青心里一紧,赶紧从灶房抱来两个搪瓷盆,一个放在床脚,一个摆在衣柜旁边。刚摆好,水珠就“滴答”落进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伸手摸了摸衣柜的木板,已经有些发潮,连忙打开柜门,把孩子们的衣服、被褥都往高处挪,又用塑料布把叠好的衣物裹紧——这些都是陆庭州上次休假时,特意给孩子们买的新棉花做的被褥,可不能被水泡坏了。
晓阳正在书桌前写作业,笔尖刚碰到作业本,一滴雨水就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团墨渍。他急得直跺脚:“妈妈!作业本湿了!明天还要交呢!”苏青赶紧跑过去,把书桌往屋子中间挪了挪,又找了块干毛巾,小心地吸着纸上的水渍:“别急,妈妈再给你找个新本子,咱们把湿的地方撕下来,重新写。”
晓燕也凑过来帮忙,她把弟弟的课本都抱到床头的柜子上,又拿了块塑料布盖在上面:“妈妈,这样雨水就不会滴到书上了吧?”苏青点点头,心里却没底——屋顶的滴水越来越密,原本只是单点漏水,这会儿竟顺着房梁蔓延,在墙上洇出一道深色的水痕,像一条蜿蜒的小溪。
晚饭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刮起了风,窗户被吹得“哐当”作响,雨水顺着窗缝往里渗,在窗台上积了一小滩水。苏青一边用抹布擦着水,一边给孩子们盛粥:“快吃,吃完早点睡,明天要是还下雨,咱们就把床挪到中间来。”晓雨捧着碗,小眼神怯生生的:“妈妈,雨会不会一直下呀?屋顶会不会塌呀?”苏青摸了摸她的头,强压着心里的慌:“不会的,咱们的房子结实着呢,等雨停了就好了。”
可夜里,情况比苏青预想的还要糟。她躺在床上,听着盆里的水声越来越急,“滴答”声变成了“哗啦”声,根本睡不着。后半夜,突然一声闷响,屋顶的瓦片像是被风吹动了,紧接着,一大股雨水顺着漏洞涌下来,直接浇在了晓阳的床铺上——被子瞬间湿透,晓阳吓得坐起来,小声哭了:“妈妈!我的被子湿了!”
苏青赶紧爬起来,打开煤油灯一看,心都揪紧了:屋顶的漏洞比拳头还大,雨水像小瀑布似的往下流,不仅打湿了床铺,还溅到了旁边的书桌,晓阳白天刚补好的作业本,又被泡得皱巴巴的。她顾不上心疼,先把晓阳抱到自己身边,又喊醒晓燕和晓雨,让她们都挤到屋子角落——那里靠近墙壁,暂时还没有漏水。
“都别怕,妈妈在呢。”苏青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晓雨,又让晓燕靠着自己的肩膀。煤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孩子们害怕的脸,晓燕小声说:“妈妈,我想爸爸了,要是爸爸在家,肯定能修好屋顶。”苏青鼻子一酸,却还是忍着泪说:“爸爸在部队保护大家,咱们也要自己保护好自己,等爸爸回来,咱们告诉他,咱们很勇敢。”
她不敢躺下,只能坐着盯着屋顶的漏洞,每隔一会儿就去倒盆里的水——两个搪瓷盆很快就满了,她又找来水桶、饭锅,甚至把孩子们的洗脸盆都用上了,屋子里到处都是接水的容器,水声、风声、孩子们的呼吸声混在一起,让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到了后半夜,晓雨实在困得不行,靠在苏青怀里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噩梦。苏青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屋顶的漏洞上——雨水还在不断往下流,墙上的水痕已经蔓延到了地面,她能感觉到脚底的地面越来越湿,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她想起陆庭州上次休假时,曾踩着梯子检查过屋顶,当时他还说:“这瓦片有些老化了,等明年春天,我回来换一批新的。”可现在才刚入汛,瓦片就撑不住了。她又想起陆庭州寄来的信里说,下个月会寄些津贴回来,原本计划用来给孩子们买新衣服,现在看来,得先用来修屋顶了。
天快亮的时候,雨势终于小了些,从“哗啦”变成了“滴答”。苏青抱着睡着的晓雨,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心里才松了口气。她轻轻把孩子们放在没湿的床垫上,自己则蹲在地上,收拾被水泡湿的被褥——被子沉甸甸的,一拧就能出水,课本和作业本皱得像咸菜干,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摊在椅子上,盼着天能快点晴,好把它们晾干。
晓阳醒了,看到自己的作业本变成了这样,眼圈又红了:“妈妈,这可怎么办呀?老师会说我的。”苏青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等天晴了,妈妈去村里的小卖部给你买新本子,咱们重新写,写得比之前还好,好不好?”晓阳点点头,又小声说:“妈妈,你一夜没睡吧?你的眼睛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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