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了。
时间在冰冷的观察室里,以康复训练的重复动作和监测仪器的嘀嗒声为刻度,缓慢而沉重地流淌。张纳伟像一具被强行注入生机的傀儡,麻木地执行着小雅制定的每一项指令:在房间内缓慢行走,练习使用筷子夹起细小的物体(这依旧困难),尝试控制那条蓬松长尾的摆动(结果往往是徒劳的愤怒),以及……忍受那身象征着异化与屈辱的女装。
淡蓝色的蕾丝裙依旧束缚着身体,带来持续的不安。S码的内裤勒在胯骨下方,时刻提醒着尺寸的剧变。D罩杯的胸罩歪歪扭扭地挂着,他始终没能成功扣上背后的搭扣,仿佛那小小的金属钩是封印他男性尊严的最后一道枷锁。35码的运动鞋挤压着双脚,每一步都带着憋闷的疼痛,像踩在为他量身定做的、柔软的刑具上。
唯一的变化,是身体深处悄然滋生的力气。最初下床时的踉跄和虚浮感减轻了许多。行走时,虽然步伐依旧带着一种不属于这具女性化身体的僵硬,但至少能稳稳地走完房间的对角线,而不用扶着墙壁喘息。那条沉重的尾巴,虽然依旧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但在缓慢行走时,能勉强保持一种自然的垂落状态,不再像条死物般拖在地上。
力气回来了。可这力气,支撑的却是一具他无比憎恶的躯壳,在一个他无比痛恨的囚笼里。这种悖论带来的无力感,比纯粹的虚弱更加蚀骨。他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有力量挣扎,却看不到任何挣脱的希望。
2098年4月25日,清晨。头顶的灯光依旧惨白恒定。张纳伟正按照小雅的要求,在房间中央极其缓慢地、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深蹲。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但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每一次屈膝下蹲,裙摆拂过小腿,S码内裤的束缚感更加清晰,都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门禁“滴”声响起。小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职业化的温柔笑容。这一次,她没有推餐车,而是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化妆箱。
“张先生,早吼!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捏!”小雅的声音依旧软糯,带着台湾腔特有的甜腻,“康复训练效果不错哦!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她晃了晃手中的化妆箱,发出里面瓶瓶罐罐轻微的碰撞声。
张纳伟停下深蹲,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而戒备。“……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尾音不受控制地拖长上扬,带着清晰的“喵”音。力气恢复了一些,但嗓音的“猫化”依旧顽固。
“女孩子嘛,”小雅笑眯眯地走过来,将化妆箱放在不锈钢小桌上,“总要学会打理自己的吼!你看你这头发,又黑又长,多漂亮!但总这么披着,吃饭做事都不方便捏。”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头浓密乌黑、长及腰间的秀发上。
头发……张纳伟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冰凉丝滑的发梢。这头长发,也是“副作用”之一。一年前,他还是那个留着利落短发(虽然夹杂白发)、发质粗硬的男人。
“来,坐下吼,我教你扎个最简单的辫子,清爽又好看!”小雅拉过不锈钢椅子,示意他坐下。
张纳伟僵硬地坐下,背对着小雅。他能感觉到小雅的手指轻柔地拢起他背后的长发,那陌生的、被他人触碰头发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挺直脊背,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
小雅的动作很熟练,手指灵活地分出发束,开始编织。一边编,一边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哄小孩意味的台湾腔讲解:“呐,你看吼,先把头发分成三股……然后右边这股压到中间……左边这股再压过来……对对,就这样交叉……要拉紧一点点吼,不然容易散掉……”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发丝间,带来细微的摩擦感和拉扯感。张纳伟闭着眼,强忍着甩开她手的冲动。这种被当成洋娃娃般摆弄的感觉,比穿上女装更让他感到屈辱。
然而,就在小雅的手指又一次轻轻拉扯发束,调整辫子松紧时,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投入深水的石子,猛地撞进了张纳伟死寂的心湖!
阳光明媚的早晨……家里的客厅……小小的苏纳琳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背对着他……柔软的、细密的、带着孩童特有香气的黑色短发……旁边,是苏玲温柔专注的侧脸……苏玲纤细白皙的手指,正灵活地、轻柔地穿梭在女儿的发间,编着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羊角辫……琳琳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好了吗?爸爸看我漂亮吗?”……而他,张纳伟,当时在干嘛?……他好像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敷衍地说了句“漂亮”,然后抓起公文包和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赶着去谈一个“重要”的客户……他甚至……甚至没有耐心等女儿转过头来,让他好好看看那个小辫子……
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苏玲手指的温柔,女儿发丝的触感,琳琳期待的眼神,还有自己那冷漠匆忙的背影……所有的细节,带着迟来了十年的愧疚感,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张纳伟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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