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纳伟(张若曦)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
包底藏着两包芒果干,是昨天在进口超市货架前犹豫了十分钟才拿的。
泰国原装的包装,印着琳琳小时候最爱的卡通猫图案,指尖蹭过包装袋,能摸到里面果肉的颗粒感 —— 和当年他带琳琳去曼谷超市,她攥在手里不肯放的那包,一模一样。
他站在兴趣班对面的街角,帽檐压得极低,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连猫耳都用宽发带紧紧裹住,只在发带边缘漏出一点粉白的绒毛。
早上出门时,高瑞泽靠在玄关,手里捏着车钥匙说 “我陪你去,万一有事能帮衬”,他却摇了头。
不是怕麻烦,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怕看到琳琳的瞬间哭出来,怕在高瑞泽面前露出自卑的样子,更怕那点因他而起的、少女似的窘迫被看穿 ——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却总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男孩面前,像个没底气的小姑娘。
“我自己去就行,就远远看一眼。” 他当时扯着嘴角笑,语气尽量轻松,可手在背后攥着发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真的站在这儿,心跳却快得像要撞开胸膛。兴趣班的铁门 “吱呀” 一声推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来,穿着各色的短袖,背着画夹或琴包,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脆生生的,像极了琳琳小时候的声音。
张纳伟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在人群里飞快扫过。他记不清琳琳现在的样子了,只残留着零碎的片段:十岁时扎着双麻花辫,跑起来辫子甩在身后;吃芒果干时会沾得嘴角发黏,还会把果肉塞给他一块;画完画总把纸揉成一团,说 “爸爸帮我扔”。
“琳琳!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像根针戳进回忆里。张纳伟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 路灯下站着的女人,穿一身藏蓝色西装套裙,裙摆刚过膝盖,露出的小腿线条利落。
头发剪得很短,利落地挽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上面戴着一颗简单的珍珠耳钉。
是苏玲。
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让他一眼就看懂细节:西装的料子挺括,是国内知名的通勤品牌,不是当年她总穿的打折款;黑色公文包是轻奢牌子,边角没有磨损,显然用得很爱惜;连高跟鞋的鞋跟都擦得锃亮,没有一丝灰尘。
她变了,不再是当年围着家庭琐事转、算账单时会皱着眉说 “这个月又超支了” 的女人。现在的她,眼里有光,站姿挺拔,连笑的时候都带着职场人的从容 ——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苏玲自己的模样。
张纳伟的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像打翻了调味瓶。有欣慰,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有酸涩,这份成长里,没有他的参与;还有点庆幸,还好她没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
“妈!”
清脆的女声回应,像清泉落在石头上。张纳伟的呼吸瞬间停了,连指尖都在发抖。
走出来的女孩很高,目测有 170cm,比苏玲还高一点。穿着白色连衣裙,领口别着一个小小的草莓胸针,是琳琳小时候最喜欢的图案。高马尾扎得很整齐,发尾微微卷曲,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着。她笑着朝苏玲跑过去,嘴角扬起时,左边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 和当年吃芒果干沾到嘴角、他帮她擦嘴时,一模一样。
是琳琳。
张纳伟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脚像灌了铅,每走一寸都觉得沉重。帆布包里的芒果干硌着腰,像在提醒他 “你该过去”,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喊 “琳琳”,想冲过去抱抱她,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想问她 “这些年有没有好好吃饭”“画画还像以前一样吗”“有没有想爸爸”。可脚步却在离她们还有十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 这是一双年轻女人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和当年那个会帮琳琳修玩具、会扛着她走回家的、布满薄茧的男人的手,完全不一样。他再想想自己的脸,自己的猫耳,自己的尾巴 —— 这副被改造过的身体,怎么配得上 “爸爸” 这个称呼?
“当年是你自己选的路。”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像中年男人对过往的透彻复盘。出轨是他的错,破产是他的选择,进实验室是他的糊涂,消失这么多年更是他的懦弱。现在苏玲和琳琳过得好,他凭什么上前打扰?凭什么用自己的思念,毁掉她们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静?
琳琳跑到苏玲身边,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手里还举着一张画纸。张纳伟眯起眼睛,能看到画纸上画着一只猫,旁边写着 “送给妈妈”。苏玲侧耳听着,偶尔点头,手指轻轻拂过画纸的边缘,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 那是当年和他在一起时,很少有过的轻松笑容。
以前苏玲总是皱着眉,要么算账单,要么说 “你又忘了去接琳琳”,要么在他晚归时坐在沙发上等,眼里满是疲惫。现在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那是被安稳生活滋养出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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