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05:30。陆棋睁眼,宿舍天顶还维持着 15% 的夜间亮度,像一块被稀释的墨。他一夜没睡安稳,梦里全是列维的背影——黑衫、阔肩,走路时鞋底与地面摩擦出钝响。每当他伸手想拍那肩膀,男人就化作一滩墨迹,被纯白地面吸收干净。
心悸感挥之不去。他提前一小时抵达训练室,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仿佛早点到来就能抓住什么正在消逝的痕迹。
训练室的门却罕见地留着一条 10 厘米宽的缝隙,幽暗的光从里面透出,像有人仓促离开,甚至来不及让门完全闭合。陆棋的心口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缓缓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器械和无限延伸的镜面墙,映出无数个苍白的、眼神惊疑的“他”,像一队被复制粘贴的幽灵,在死寂中相互审视。预想中的列维并未出现。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被地面中央一小块异样的痕迹吸引。指甲盖大小,不规则,颜色褐中泛黑,已然干涸,粘附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像极了**氧化后的血**。
是谁的?列维的?还是某个不知名的学员?监管局的清洁纳米机器人高效到近乎变态,绝不会遗漏如此明显的污渍。能让痕迹留下,只意味着一件事——**清理过程被紧急中断或刻意跳过**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迅速蹲下身,警惕地扫视四周,同时用指腹极其轻微地擦拭了一下那痕迹。触感干硬,带着细微的颗粒感。
他下意识抬头,目光扫过正对着血迹上方天花板的监控探头。那黑色的半球体本该冰冷地俯视一切,但此刻,在其光滑的外壳上,赫然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细长、深刻,边缘甚至有些微翻卷,绝对是不久前才被某种尖锐物瞬间暴力划过留下的!
破坏监控探头?在这监管严密的堡垒内部?谁有这个胆子?又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有人冒险做这种事?一连串爆炸性的疑问在他胸腔里轰鸣,但他根本没有时间整理思绪——
门外的走廊传来了清晰而规律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逼近!不是列维那种沉稳有力的步伐,而是某种更机械、更一致的节奏。
陆棋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肾上腺素飙升。他几乎本能地做出反应:迅速起身,用鞋底边缘极其快速地将那小块血迹蹭得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原状,同时顺势拉下运动衫的袖口,遮住了刚才触碰过血迹的指尖。
训练室门被完全推开。进来的是两个身穿银灰色后勤制服的人员,脸上戴着遮挡住大半张脸的银白色面罩,手里提着黑色的、印有管理局齿轮徽记的工具箱。他们看到室内的陆棋,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仿佛他只是场景里一个预设的障碍物。
其中一人抬起一只戴着黑色绝缘手套的手,做了个简洁的“停止”手势,声音通过面罩传出,带着失真的金属共振感,听不出年龄性别:“例行设备检修与深度清洁。训练室暂停使用,即刻生效。”
陆棋强迫自己冷静,尽量让声线平稳,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满:“但现在还是自主训练时间。我需要完成今日的基础训练指标。”
“所有个人训练指标已临时冻结。”对方毫无情绪地回应,上前一步,那姿态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无声的驱赶。他抬手的瞬间,袖口微微上滑,陆棋清晰地看到其手腕上戴着的并非普通手套,而是**嵌着金属片的“电击-束缚”两用环**——这是内勤安保人员的标准配置,绝非普通后勤维修工!
陆棋瞳孔微缩,识趣地没有再争辩,沉默地向后退去。但在转身的刹那,他极其自然地将那只蹭过模糊血迹的鞋底在地上蹭了蹭,同时掌心看似无意地擦过刚才袖口遮掩下的指尖——那里或许还沾着极其微量的、肉眼难辨的血屑——然后迅速将掌心贴合在裤缝处,轻轻一抹。
血已凉,干涸的碎屑粘附在纤维上,像一枚偷来的、沉重而危险的密码。
他低着头,快步离开训练室,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拐过走廊转角。
他没有按照指示回宿舍,也没有去那个号称拥有海量数据、实则访问权限极其有限的图书馆。而是脚步一拐,闪进了连接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清洁工具隔间**。门没锁,里面空间狭小,堆满了等待维护的废弃纳米拖布、散发着臭氧味的故障紫外灯管和各种清洁剂容器。
他反手掩上门,狭小的空间陷入昏暗。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深吸了几口带着化学药剂味的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打开个人腕表,调到最低亮度的照明模式。微弱的白光下,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一点点刮下裤缝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暗色碎屑,将它们聚集在指尖,凑到微光下仔细分辨。颜色、黏度、氧化程度……他不懂法医学,也没有分析仪器,但他有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直觉——这血,属于列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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