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山脉的硝烟与血腥,被甩在了疾驰的骏马之后。林醉带着柳如烟,如同一道撕裂阴霾的黑色闪电,冲破重重山峦的阻隔,直奔州府。巡抚千金获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他们的马更快地飞回了州城。
当那匹神骏的黑马驮着两个身影,带着一身风尘与隐约未散的血腥气,轰然踏破州府城门前的寂静时,整个城池仿佛都为之震动。
城门口早已是水泄不通。闻讯赶来的百姓、翘首以盼的官差、以及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巡抚府家丁,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无数道目光,带着期盼、敬畏、好奇,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马背上。
柳如烟裹着一件宽大的披风,缩在林醉身前,小脸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充满绝望的眼睛,此刻已被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找到依靠的安全感填满。当看到城楼上父亲那熟悉而焦灼的身影时,她的泪水瞬间决堤,带着哭腔嘶喊出来:“爹——!”
“烟儿!我的烟儿!”巡抚柳文渊,这位素来威严持重的封疆大吏,此刻再也顾不得仪态,几乎是踉跄着从城楼上冲了下来。护卫们慌忙分开激动的人群,为他开辟出一条通道。
柳文渊冲到马前,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女儿从林醉怀中接了下来。他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快急死了…” 柳如烟也抱着父亲放声大哭,将连日来的恐惧和委屈尽数宣泄。
父女相拥的感人一幕,让周围不少百姓也为之动容,悄悄抹起了眼泪。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感激,转向了那个依旧端坐马背、沉默如山的玄衣女子。
林醉静默地看着眼前父女重逢的悲喜。她身上的黑色劲装沾染了尘土和暗褐色的血渍,肩头的铆钉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如同她此刻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连日奔波、鏖战、负伤,让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深潭般的黑眸,依旧锐利、沉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高马尾上的白色宝石发饰,在日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华,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更添一份孤高清绝的疏离感。她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如同完成了任务的兵器,随时准备归鞘。
柳文渊安抚好女儿,这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转向林醉。他整理了一下因激动而凌乱的官袍,对着马背上的女子,这位救了他女儿性命、孤身踏破龙潭虎穴的恩人,深深地、一揖到底!
“林捕头!大恩大德,柳文渊没齿难忘!请受柳某一拜!”
这一拜,重若千钧。堂堂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当街向一名捕头行此大礼!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惊叹与议论声。
“天哪,巡抚大人亲自拜谢!”
“那就是‘玉面修罗’林醉?果然名不虚传!”
“听说她一个人杀穿了卧虎山匪寨!救了柳小姐!”
“女中豪杰!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各种惊叹、赞誉、崇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汇聚在林醉身上。然而,林醉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柳文渊的正面大礼,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对着柳文渊抱拳回礼,声音清冷依旧,听不出丝毫居功自傲:“卑职分内之事,大人言重。小姐平安便好。”
她的回应简洁、克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这份在滔天赞誉与感激面前依旧保持的冷静与淡然,反而更让柳文渊和围观人群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敬畏。玉面修罗,名不虚传!
当晚,巡抚府张灯结彩,大摆庆功宴席。州府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将领几乎尽数到场,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宴席的主角,自然是柳如烟和林醉。
柳如烟换上了华美的衣裙,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接受着众人的嘘寒问暖和真诚的祝贺,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和笑容。而林醉,则坐在柳文渊特意安排的上首位置,依旧是那身玄黑劲装,肩头的铆钉在璀璨的灯火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与周围富丽堂皇、觥筹交错的氛围格格不入。
官员们纷纷举杯向她敬酒,言辞恳切,赞誉之词滔滔不绝。
“林捕头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实为我辈楷模!”
“孤身破匪巢,救千金于水火,此等功绩,当彪炳史册!”
“林捕头,下官敬您一杯!聊表敬意!”
面对潮水般的赞誉和递到眼前的酒杯,林醉只是端坐不动。她面前的酒杯,始终是满的。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声音平静无波:“职责所在,不敢居功。林某不善饮酒,诸位大人请自便。”
她的拒绝礼貌却无比坚定。那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让那些试图上前套近乎、攀关系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讪讪地退开。热闹喧嚣的宴会,仿佛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她像一座孤悬于繁华海中的黑色礁石,任由浪花拍打,岿然不动。
柳文渊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他挥挥手,示意侍者将一个覆盖着红绸的托盘端到林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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