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努力回想着,有些迟疑:“这……我听青冥子那家伙似乎对这些特别热衷……有好几次他在膳堂故意拉着人讨论,添油加醋的。”
薛瑶补充道:“不止青冥子,金师弟,我总觉得这事后头有人推波助澜。起头的‘根基不稳’说,像是随口点评;后面那些‘窃玉’、‘倾覆玉堂’的说辞,倒像是在煽风点火,刻意挑起恐慌或不满。你说……会不会是有些心怀芥蒂的同窗,借题发挥,故意将小事发酵放大?”她敏锐地提出了“推波助澜者”的存在,并暗示了可能的恩怨根源——玉堂峰相关人士对金凡的不满!
青冥子?心怀芥蒂?煽风点火?玉堂峰?
几个关键碎片在脑中瞬间碰撞、连接!金凡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却掠过一丝恍然和疲惫。“薛师姐高见……确实,如此抽丝剥茧,倒合情合理了。唉,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
他顺势接话,肯定了薛瑶的推测,同时也将这次谈话定义为“朋友间的分析推理”,而非他刻意引导的审问。他长叹一声,仿佛被点明后才看清,“怪不得总是含糊不清,敢情是有人不想真相对质,只想暗中使坏?”
赵莽一拍桌子:“老子就说有猫腻!金师弟,你说怎么办?我们去揪出青冥子那小子问问清楚!”
“不可莽撞。”金凡抬手制止,神色温和而坚定,“无凭无据,反落人口实。今日多谢几位解惑,我心里总算清晰了些。谣言不过耳旁风,清者自清,自有烟消云散之时。”他表现出大局为重、息事宁人的姿态,安抚下可能会打草惊蛇的赵莽。
又闲谈片刻其他无关紧要的话题,待最后一丝天光没入西边山峰,四人各自散去。
待走远,确定无人窥探,金凡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收尽,眼神如淬寒的星辰,锐利无比。他独自站在廊下,霞光在他身后映出长长的影子,晚风拂起他的衣袂。
“青冥子……煽风点火……玉堂峰的恩怨……”他口中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他的思绪深潭,激起危险的涟漪。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方才那温润谦和的表象下,是终于攥住几缕实质性线索的冷静和逐渐沸腾起来的凛冽之意。
主动出击的一步棋,他落子无悔,下一步,将直捣黄龙。夕照的霞光勾勒着他略显单薄却蕴含力量的身影,那眸中不再是面对同门时的温和,而是一种勘破迷障后的沉静与锋锐,清晰地映着接下来的道路——一个他已锁定的名字,一张等待编织的反击之网。
金凡倚着斑驳的琉璃假山石,如假山上攀生的墨色藤蔓,悄无声息地隐匿在阳光也照不透的夹角中。前方数丈之遥,修炼场南角的僻静处,一块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灰褐色风痕之上,几件物事在正午浓烈的日光下仿佛活物一般微微呼吸吞吐。
一枚赤霞流转的炎纹朱果散发着火焰灼烧木质的暖香,一枚幻光晶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幻光雾气,以及几锭深蓝色泽深邃如海的精炼沉水玄金。它们就那样随意地叠放着,光芒交映生辉,既像是珍宝无主,又像是布设精妙的天罗地网张开了一线缝隙。
这里并非通往高阶弟子清修地的必经之路,却是许多心浮气躁或另有所图者偏爱的捷径——踩踏过几丛被脚力压弯的风息草,就能更快捷地穿过演武台下方的月洞门。
而诱惑本身,恰恰摆在此径彼端的光亮之中,像一个微妙的疑问符,引诱所有匆匆的脚步在此刻迟疑、停驻。
果然,片刻后第一个试探者从碎石小径上疾行而至。他环视四周一圈,脚步倏地一缓,蓝衣袍袖下微不可察的一紧,那双亮过头的狭长眼睛死死盯住风痕上的辉光。
一丝贪婪如同滴入静水的墨汁,在他气息里急促扩散开来,连带着指尖都在身前不自觉地蜷握又松开。
他快速扫过四周那片沉静的树影与山石,终是按捺不住,朝那叠闪亮的诱惑伸出了手,动作迅疾地一把攥住炎纹朱果——炽暖的能量感烫过手心。
他得手后立即转身便要离开这让人汗毛倒立的敞亮处,仿佛身缠了无形枷锁一般惶然。
金凡纹丝未动,隐没之处只掠过一片淡漠。灵力轻涌,腰佩的墨玉云篆玉简微微一热,一行字迹自行浮出表面:“蓝衣陈元,炎纹朱果,取之即走,利欲熏心,下品贪执。”
第二个试饵者姗姗来迟。这是一位身着洗得泛白的天青色儒服的修士,神情端肃,眉目似乎都经过古礼的精修,透着一股沉潜的自矜。
他不疾不徐地踱近风痕,驻足观望,脸上挂着一种恰如其分的慨叹和一丝似无意流露的好奇。“咦?”他轻声开口,如微雨敲上荷叶,“是哪位道友如此不羁,竟将这珍罕之物遗忘在此?”
他那双保养极好、纹路细白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冰沁滑润的幻光晶,指端流转的灵力细腻柔和,宛如鉴赏稀世雅器。然而那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精确而隐蔽地擦试过晶体中心微弱的符痕——那是金凡布下的探测道标的一角脉络,却被悄然掐断了灵息流转的回环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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