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尹时熙快速洗好碗,匆匆回到卧室。
厉九骁正靠坐在床头接电话,是A帮的马老大打来的。
毕竟厉九骁昨晚是为他挡刀才受的伤,于情于理对方都该来电关心一番。
尽管发着烧,厉九骁讲电话时却依旧中气十足,语气沉稳冷硬,丝毫听不出病态。
对方挂断电话后,尹时熙连忙端着温水走到床边,轻声说:“多喝点温水,退烧会快一些。”
厉九骁接过来,一饮而尽。
尹时熙刚接过空杯子,就听到他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收拾你的东西,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回国。”
尹时熙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在地上。
她慌忙将杯子放稳,转过身,像只受惊又恳求的小兔子,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他,声音软糯带着哀求:“求求你了,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不行。”厉九骁的回答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尹时熙鼓起勇气,试图拿出“证据”:“可是…就在一个小时前,你还没醒的时候,你抱着我,明明说的是……‘七七,不要离开我’。真的,你亲口说的!”
厉九骁握着平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缓缓抬起头,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而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尹时熙,仿佛被触及了某个绝不能碰的禁区。
尹时熙被他这眼神吓得几乎想后退一步。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否认,声音冷得像冰。
尹时熙咬住下唇,没有选择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硬碰硬对峙,反而话锋一转,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是‘七七’?”
厉九骁垂下眼睫,避开她的视线,语气生硬:“不知道!”
“是之前去孤儿院调查时偶然知道的,还是……”尹时熙步步紧逼,声音微微发颤,“还是你其实……很早就知道了?”
然而,厉九骁根本不予承认,只是用更冷的语气重复道:“回国。别让我说第二遍。”
狗男人!
怎么能霸道成这样!
尹时熙看着他那张冷硬得不近人情的脸,一股想要和他吵一架的勇气忽然涌上心头。可当厉九骁猛地抬眸,那深邃锐利的目光再次锁住她时,她那点刚聚集起来的吵架勇气瞬间被击得粉碎。
情急之下,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动作——她忽然屈膝跪在床边,双手捧住厉九骁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上了他那张总是说出冰冷话语的薄唇。
她的吻技依旧生涩,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笨拙而又执着地辗转吮吸,仿佛要借此堵住他所有拒绝的话语,传递自己绝不离开的决心。
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让一向掌控全局的厉九骁,身体猛地一僵,竟一时怔在了原地。
厉九骁的僵硬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几秒。
随即,一股更大的力量攫住了尹时熙。
他并未回应这个吻,而是猛地偏头避开,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不容置疑地将她从自己身前推开,拉远到一个无法再触碰的距离。
他的呼吸因发烧而略显粗重,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里面翻滚着震惊、怒火,还有一丝尹时熙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尹时熙!”他连名带姓地低吼,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沙哑不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被他这样推开呵斥,尹时熙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屈辱和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让她眼圈也红了。
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肯退缩,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我知道!你也知道!”
“我在用我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求你让我留下!”
“这就是你的方法?”厉九骁嗤笑一声,眼神冷得能冻伤人,“不知所谓!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我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决心!”尹时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但她没有去擦,只是固执地看着他,“厉九骁,你看着我!你看清楚,我不是需要你藏在温室里的花朵,我不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你的理由就是去送死?”厉九骁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语气刻薄,“你那点决心,在真正的枪和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那你的担心和保护就有用吗?”尹时熙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把我送走,然后呢?如果你……如果你在瓦邦出了什么事,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活在帝都,靠着你的保护苟且一辈子吗?厉九骁,那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话像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厉九骁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他瞳孔微缩,握着她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疼得尹时熙轻轻吸了口气。
他猛地松开了些力道,但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尹时熙趁着他瞬间的动摇,语速加快,泪水涟涟却逻辑清晰:“是,我害怕,我怕得要死!我怕那些视频里的画面,我怕子弹,我怕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我怕……怕你受伤,怕你回不来!”
她哽咽着,却努力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可是害怕有用吗?害怕就能让危险消失吗?不能!我爸妈当年是不是也很害怕?但他们还是被骗去了,在那里煎熬了十九年!他们害怕了十九年,等待了十九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你让我因为害怕就躲回去?那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里!”
“还有你,”她望着他,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地把我推开,你以为这是对我好?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不是绝对的安全,我想要的是和你,和我的家人,一起面对危险,一起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肖局长说过,有我在,说服我父母的几率会大很多,任务的胜算能提到九成!九成啊厉九骁!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父母,也是为了你,为了飞鹰小队,为了所有可能被救出来的人!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为什么我的安全就比你们的任务、比那么多人的生死更重要?就因为你是厉九骁,你说了算吗?!”
尹时熙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流得更凶。
她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和决心全都倾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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