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主堂,柳氏带着四个粗使婆子撞开云苏微的院门时,青石板上还沾着晨露。
她手里紧攥着一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昨夜那男仆招供后,她在佛堂跪了半宿,终于想出了一个狠招:云苏微嫁入王府时带的陪嫁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周妈妈说你房里有狐媚子用的春宫图!”柳氏扯着嗓子喊道,鬓边的珠钗乱颤,“我是主母,检查嫡女的行李天经地义!”她身后的婆子们已经扑向妆奁,铜锁“咔嗒”一声被撬开。
云苏微倚着门框,指尖转动着一枚银簪。
小桃站在她身侧,悄悄捏了捏她的衣角——这是她们昨夜约好的暗号。
她垂眸扫过婆子们翻出的锦缎,在最底层的檀木匣前停住脚步:“慢着。”
话音未落,她已亲手打开那匣子。
众人伸长脖子望去,却见匣中没有什么淫秽之物,反而是一卷展开的画纸。
画上用墨线勾勒得极为精细:在月明星稀的夜里,一个穿青衫的男子翻进丫鬟房的窗台,衣领处有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红渍,与昨夜那男仆袖口的胭脂印分毫不差。
“大公子?”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呼。
云承宇正站在廊下喝茶,茶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快步冲过来,脖颈涨得通红:“云苏微你疯了!这画是你胡编乱造的!”
“大哥别急。”云苏微从袖中摸出一张白纸,轻轻覆在画中红渍上。
她另一只手取出一个琉璃瓶,往纸上滴了两滴透明液体——那是她用醋和酒调配的试液,前世做毒理分析时常用。
白纸瞬间泛起淡紫色。
“这胭脂掺了麝香。”她指尖敲了敲画纸,“麝香走血,专破女子胎气。大哥房里的春杏上个月小产,可巧她用的正是这种脂粉。”她抬眼扫过人群,“昨夜值守院门的仆役名单上,大哥的名字可还在账房放着。”
云承宇后退半步,撞翻了廊下的花盆。
他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却还硬撑着:“你……你这是妖法!”
“妖法?”云苏微笑了,“不如请府里的稳婆来验验春杏的脂粉?再查查大哥昨夜亥时三刻去了哪里——”她顿了顿,“听说春杏房里的绣鞋,鞋跟沾着西跨院的青苔?”
主堂里突然响起“咔”的一声。
老夫人孙氏扶着椅背站起来,手中的翡翠念珠断成两截,珠子骨碌碌滚了满地。
她盯着云承宇青白的脸,又看看柳氏颤抖的指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云苏微上前半步,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
瓶塞一开,便有一股清苦药香弥漫出来:“祖母这心悸的毛病,怕是又犯了?”她将药瓶轻轻放在孙氏掌心,“这是养神安脉丹,每日一粒,能续三月寿元。”
孙氏的手指在瓶身上摩挲,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云苏微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当年母亲病得蹊跷,临终前说要托人带信给外祖母。祖母,您可还记得那信的事?”
孙氏的瞳孔猛地收缩。
十四年前的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林氏攥着她的手,血沫子沾在她袖口,说要揭发柳氏偷换安胎药。
她刚应下替林氏保管信,柳氏就带着太医撞开了门。
后来那信,被柳氏在佛堂烧了个干净。
“苏微……”孙氏的声音发颤,“你母亲她……”
“够了!”柳氏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挠到云苏微的脸,“你个小贱人,以为攀了七王爷就能骑在我头上?我是定国公夫人,你父亲都得听我的——”
“母亲好大的威风。”云苏微侧身避开,目光转向堂首的定国公云震岳。
他正坐在虎皮椅上,手指绞着椅垫上的金线,脸色比墙上的白瓷瓶还难看。
“父亲该记得《大衍律》。”云苏微提高声音,“妻妾陷害正室致其失节者,削籍贬为奴婢,子女不得袭爵。”她转向柳氏,“母亲是想试试,还是想说说当年我娘的事?”
柳氏的嘴张了张,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哑了。
她望着云震岳紧绷的下颌,又瞥向院外——七王府的管家莫忠正站在阴影里,腰间的金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是……是我怕你回来夺权!”柳氏突然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娘当年要揭发我偷换药方,我……我让人在她参汤里加了朱砂!她咳血那晚,我亲自守着门,没让任何人进去……”
云苏微的耳中嗡地一响。
她望着柳氏扭曲的脸,眼前闪过原主记忆里那幅画像: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原来不是病逝,是被毒杀;原来不是命薄,是有人拿她的命当垫脚石。
“你可知朱砂入肺,三月才会发作?”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我娘疼了你十年,你却用她的血养你的权?”
柳氏还在哭嚎:“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娘是林相的侄女,她若活着,定国公府迟早要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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