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微的乌骓马前蹄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她按住腰间银针囊,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方才影十三说驿站后巷有热炉灰,可此刻这驿站安静得反常,连檐角铜铃都不响,活像座被抽走生气的纸扎房子。
她突然抬手。
离玄烬的玄铁剑已出鞘三寸,闻言勒住马,目光扫过驿站朱漆大门:阿微?
不对劲。云苏微翻身下马,靴底碾过地上薄霜,影十三说他们提炼梦欢草,可这烛火......她指了指门缝里透出的幽绿光晕,梦欢草燃烧该是紫烟,这光泛青,像掺了磷粉。
影十三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抽出腰间短刀:属下去踹门!
云苏微拦住他,从银针囊里拈出根细如牛毛的透骨针,吹灯。
离玄烬的玄铁剑挑落檐下灯笼,黑暗瞬间笼罩驿站。
门缝里的幽绿更显刺眼,像极了坟头的鬼火。
云苏微将透骨针轻轻贴在门板上,针尾微微震颤——里面有活人,且至少五人,呼吸声却比寻常人慢三倍。
迷药。她断定,他们给守夜人下了药,故意留空驿站引我们进来。
离玄烬的指尖在剑柄上叩了两下,玄色战甲在暗夜里泛着冷光:要撤?
云苏微扯下腰间火折子,既然来了,总得看看他们留了什么。
门闩一声被挑开。
众人鱼贯而入,前院的海棠树下落了满地药渣,云苏微蹲下身捻起一撮——是梦欢草的碎叶,还混着少量金罂粟壳,与西疆毒枭惯用的配比分毫不差。
地下蒸馏室在厨房后。影十三压低声音,属下探过,入口在灶台下。
灶膛里还堆着未燃尽的木炭,云苏微掀开铁锅,果然露出个半人高的地洞。
离玄烬当先跃下,玄铁剑划出冷光:安全。
地下室内,七口黑陶大缸一字排开,缸沿结着乳白色结晶,正是梦欢草提炼后的成品。
云苏微用银针挑了点结晶凑近鼻尖,瞳孔骤然收缩——这结晶里竟掺了微量硝石粉,与七王府工坊试造火药时残留的气味如出一辙。
有人在嫁祸。她转身对离玄烬道,把西疆毒案和你的火药工坊绑在一起,让天下人以为你勾结外敌。
离玄烬的拇指摩挲着剑格:谁会这么处心积虑?
暂时不重要。云苏微扯下衣袖裹住手,将结晶样本收进系统仓库,重要的是——她抬眼看向影十三,从现在起,谁都不许提火药味的事,包括亲卫。
影十三立刻抱拳:属下令所有人咬断舌头也不说!
不是咬断,是烂在肚子里。云苏微的声音像浸了冰,这是离间计,我们越慌,对方越得意。
离玄烬忽然低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丝:阿微真是越来越会算账了。
云苏微避开他的触碰,目光仍盯着那些结晶:先解决眼前的。
返程时,队伍在山道上捡到个浑身是血的驿卒。
他喉头被割开半寸,却还攥着半块染血的腰牌——是黑水驿的递铺兵。
云苏微翻身下马,抬去苏济堂。
许怀安已经在医馆门口候着,见担架抬进来,立刻铺开银针:脉息微弱,失血过多,得先止血。
云苏微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她指尖按在驿卒后颈大椎穴,突然顿住——这个位置的肌肉纹理,竟与她三日前在扬州城门口诊治的老妇人如出一辙。
她对许怀安伸出手,三棱针。
许怀安递过针,云苏微刺破驿卒耳后薄皮,挤出一滴黑血。
那血珠落在白瓷盘里,竟缓缓晕开个模糊的人影——是她自己,正站在扬州城门口,给个孩童喂药。
记忆回溯?许怀安倒抽一口冷气,这是......
致幻剂残留。云苏微的声音发颤,他被下药后,记忆被篡改了。
她猛然想起三日前的情形——那日她明明在医庐守着陆昭明,可驿卒的记忆里,却在扬州城门口行医。
云苏微抓住许怀安的手腕:查近五日所有标注王妃亲诊的病患记录,立刻!
许怀安翻出医馆账册,黄九娘的盲眼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摩挲:初九,城南张寡妇;初十,西市布商;十一,北巷李阿婆......共七人,都记着王妃施针,药到病除
云苏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调鉴心古镜的影像。
燕九娘早将铜镜擦得锃亮,镜面渐渐浮现出画面——初九清晨,扬州城门口,一个戴幂篱的女子站在她的医案后,身形与她有七分相似。
她替张寡妇搭脉时,指尖快速在药罐里一勾,一小撮粉末落进药汤。
致幻剂。云苏微咬牙,和驿卒体内的一样。
燕九娘眯起眼:这走路姿势......像极了当年太医院那位影医孙景昭。
孙景昭?云苏微的呼吸一滞。
陆昭明临终前曾提过,他将部分医术传给木陀罗,而孙景昭正是木陀罗的弟子,也是原身儿时的启蒙师兄。
他不是失踪了吗?许怀安皱眉。
失踪?云苏微冷笑,他是躲起来,用我的名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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