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假的。”
纸条上的字迹被刘守义手心的汗濡湿,晕成模糊的墨团。可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着后山的寒气灌进衣领。刘守义低头看向岩壁下的人影,“孙浩”还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未散,可当风吹起他的雨衣下摆时,刘守义分明看见他脚踝处——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是高二踢足球时被李明铲倒留下的。
真正的孙浩没有这块疤。
“李明!”刘守义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通风管道空空如也。刚才还拽着他胳膊的李明,连同那半本笔记本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电筒的光束在管道里慌乱地晃动,只照见几滴暗红的血迹,沿着管壁蜿蜒向下,像条凝固的蛇。
“李明?!”刘守义的喊声在管道里撞出回声,却只换来更沉的死寂。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地下室,李明说“镜像需要真实记忆完善自己”时,眼神里闪过的异样光芒——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原来……”刘守义的手指抠进通风口的栅栏,铁刺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假的。”
岩壁下传来“孙浩”的呼喊:“守义,快下来!宛如已经进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孙浩平日里一模一样。
刘守义没有动。他盯着“孙浩”袖口的红色徽章,突然想起林宛如跳下去前的眼神——那空洞的茫然里,藏着一丝极淡的解脱。就像……完成了某个预设好的程序。
他摸出那张染血的借书证,灯光下,林宛如奶奶的照片突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脸——梳着马尾辫的女生正举着炸药包,身后是坍塌的钟楼,她的嘴角和穿红裙的小女孩一样,挂着暗红色的液体。
“守忆者的职责,是传递谎言。”笔记本里的这句话突然跳进脑海。刘守义猛地合上借书证,转身爬回通风管道深处。
管道里的血迹在前方十米处断了。断口处有个被撬开的检修口,边缘残留着新鲜的木屑。刘守义钻进去,发现里面是间藏在岩壁里的密室,约有半间教室大小,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他们五人的合影——从小学到高中,甚至还有几张从未拍过的“未来照”:穿着西装的他和穿婚纱的林宛如站在钟楼前,孙浩和赵强在旁边扮鬼脸,李明举着相机,镜片反射出身后的红色徽章。
“喜欢这些照片吗?”李明的声音从密室尽头传来。他坐在一张旧书桌前,手里把玩着那半本笔记本,桌上摆着个奇怪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五根绿色的线条,其中两根已经变成了红色(赵强和孙浩的标记),林宛如的那根正在剧烈闪烁。
“是你?”刘守义握紧了银色徽章,指腹摸到背面新出现的刻痕——是个微型的齿轮图案,“你也是镜像?”
“镜像?”李明嗤笑一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他们配吗?我是‘校准者’,负责确保时间线按‘剧本’走。”他指着墙上的照片,“这些都是‘最优解’,只要你们乖乖配合,就能活到老死。”
“最优解就是让赵强和孙浩死?”刘守义的声音发颤。
“不然呢?”李明摊开手,桌上的仪器突然亮起红光,“三年前的6月15号,你们五个就该死在钟楼底下。是上一代守门人强行修改了时间线,才让你们多活了三年。现在时间要自我修正了,你们以为反抗有用吗?”
他突然站起来,手里的笔记本无风自动,翻到画着阵图的那页:“赵强的爸爸根本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他推下脚手架的;孙浩偷偷卖掉了林宛如奶奶的遗物,换了钱去打游戏;而你,刘守义,高三那年偷改了志愿表,抢走了李明保送的名额——哦不对,你就是李明。”
最后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刘守义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的照片上,玻璃相框碎裂的声音里,他看见“未来照”里举相机的李明,脸慢慢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想起来了?”李明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水波般荡漾,最后变成了和刘守义一模一样的脸,“你才是真正的李明,那个懦弱、嫉妒、偷偷改了志愿表的李明。而‘刘守义’,是你为了逃避罪责,给自己创造的假身份。”
头痛像潮水般涌来。刘守义捂住头,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冲进脑海:深夜里修改志愿表的颤抖的手,看到录取通知书时的狂喜与恐惧,对着镜子练习“刘守义”的语气和表情……
“不……不是这样的……”他嘶吼着,银色徽章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是不是,你自己看。”“李明”(或者说另一个自己)把一面镜子扔过来。镜中映出的人眉骨没有疤痕,左手手腕有颗痣——那是李明独有的特征。
“所以林宛如也是假的?”刘守义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空洞,“孙浩塞给我的纸条,是提醒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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