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初冬清晨,天还浸在一层淡淡的墨蓝里,连庭院里的石榴树都裹着薄霜,枝桠在微光中透着几分清寂。可祁家客厅的灯却已早早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米白色窗帘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柔和的光晕,像给寒冷的清晨缀了颗暖融融的星子。
凌晨五点刚过,钟震国夫妇就提着大包小包从隔壁小区赶来。钟母裹着一件驼色羊毛大衣,领口的毛领被晨风吹得微微蓬松,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绣着绛红牡丹的红色布包,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小心翼翼——那布包里装的,是给小小准备的生辰礼服。一件正红色的唐装,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细细绣着祥云纹样,每一朵云的弧度都经过老裁缝反复调整;衣襟上缀着的珍珠扣,是她特意挑的圆润淡水珠,连盘扣的线脚都叮嘱“要密、要牢,孩子穿着才不硌”。为了这件衣服,她前两个月跑了三趟裁缝铺,从选料到试版,半点不敢马虎,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一件童装,而是承载着满心期许的珍宝。
钟震国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长命锁。锁身被打磨得光滑温润,泛着淡淡的木质光泽,正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篆字,笔画间还嵌着细巧的银线,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这锁是他托苏州的老友定制的,木料选的是生长了三十年的老紫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指尖能触到木料天然的纹理。“轻点放,别磕着。”钟母回头叮嘱了一句,见钟震国小心地把长命锁放在玄关的矮柜上,又用软布擦了擦锁身,才放心地换鞋进门。
客厅里,祁同伟正蹲在浅灰色地毯上,专注地给小小组装恐龙造型的生日蛋糕模型。模型是昨天下午刚到的,绿色的“恐龙背”上缀着彩色的塑料“鳞片”,尾巴还能轻轻晃动,是他特意翻了小小常看的恐龙绘本,选的她最爱的霸王龙样式。他手里捏着模型的后腿,对着说明书一点点调整角度,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底的温柔。以前他总觉得“父亲”是个遥远又沉重的角色,直到小小的到来,才明白原来蹲在地上拼玩具、陪孩子追着气球跑,这些细碎的小事里,藏着最踏实的幸福。
厨房方向传来“滋啦”的轻响,是钟小艾在蒸南瓜小米糕。她系着一条浅粉色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把提前泡了一夜的小米磨成粉,和蒸得软糯的南瓜泥拌在一起,还加了一勺小小的专属蜂蜜——那是她特意托人从蜂场买的,比普通蜂蜜更清甜,适合孩子的口味。她把混合好的面糊揉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放进竹蒸笼里,蒸汽缓缓升腾,带着南瓜的清甜和小米的醇香,漫过厨房的门槛,把整个屋子都染得软糯起来。听到玄关的动静,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掀开蒸笼盖看了一眼——小米糕已经微微鼓起,透着淡淡的金黄色,刚好熟透。她笑着走出来,声音里带着刚忙完的轻快:“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我还想着六点给你们打电话呢。”
钟母快步走过去,把红色布包塞进钟小艾手里,眼睛却已经飘向了客厅角落——小小正坐在地毯上,抱着一块黄色积木,专注地搭“小房子”,小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偶尔发出“啊”的惊叹,像是在为自己的“杰作”喝彩。“这不是惦记着咱们小小两岁生辰嘛,早点来帮忙,心里踏实。”钟母拉着钟小艾的手坐在沙发上,声音压得轻轻的,生怕打扰到孩子,“对了,生辰宴定在哪家酒店了?我跟你爸这几天都在琢磨,得找个环境好、菜也合孩子口味的地方,别到人多吵闹,小家伙没胃口,白忙活一场。”
提到生辰宴,祁同伟终于把恐龙模型的最后一块零件拼好。他直起身子时,腰腹轻轻抻了一下——蹲了快半小时,确实有些酸。他拿起模型晃了晃,恐龙尾巴轻轻摆动,惹得角落里的小小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看到了什么宝贝。“我跟小艾前前后后看了三家酒店,最后定了城南的汉东宾馆。”祁同伟走过去,把模型放在小小面前,看着女儿伸手去摸恐龙的“鳞片”,指尖轻轻碰了碰,又立刻缩回来,忍不住笑了,“那家宾馆有个专门的儿童宴会厅,能布置成恐龙主题,还能请小丑表演魔术、编气球。上次路过的时候,小小盯着人家编的恐龙气球,挪不动步子,眼睛都看直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初步算了下,两边的亲戚大概五桌,我的同事和矿区的老熟人三桌,李老、陈书记他们加上小艾的朋友,差不多五桌,总共十八桌,刚好能坐得下,也不会太挤。”
钟震国点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显然觉得这个安排很周到:“十八桌正好,人太多了孩子容易被吵到,坐不住;太少了又显得冷清,怠慢了客人。我昨天已经给宾馆的王经理打了电话,让他们提前准备儿童座椅和宝宝餐具,再备点温水和小饼干,万一小小饿了,能先垫垫肚子,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几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坐在地毯上的小小突然放下积木,慢悠悠地站起来。她穿着米白色连体衣,裤脚沾了点地毯的绒毛,像只小企鹅似的,晃着胖乎乎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祁同伟身边,伸出小手抓住他的黑色西裤裤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不……十八桌……八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