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侦组办公室内的空气,在陈启做出“他做的”那个判断后,仿佛骤然降低了几个摄氏度。老周警官带着满腹的惊疑和重新燃起的侦查热情去安排后续工作了,现场只留下林瑶和陈启,以及通过加密频道远程连接的李静和王刚。
回到十七楼那间冰冷的办公室,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王刚虽然留守,但显然通过通讯器听到了现场的一切,他坐在椅子上,擦拭军刀的动作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过陈启,带着审视与未消解的芥蒂。李静则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数据的世界里,屏幕上快速滚动着现场照片、初步尸检报告和辖区派出所传来的老人基本信息。
林瑶将外套挂好,走到主屏幕前,双手抱胸:“李静,初步分析。”
“死者,赵卫国,七十八岁,独居,退休机械厂工人。社会关系简单,无重大债务或情感纠纷。尸表检验符合意外跌倒致颅脑损伤特征,无抵抗伤,无中毒迹象。”李静语速平稳,“从现有物证和传统刑侦角度看,这确实更像一起意外。”
她顿了一下,切换屏幕,显示出陈启在现场指出的脖颈部位的特写照片。
“但是,陈顾问指出的部位——颈动脉窦区域。法医报告提到该区域有轻微、陈旧性的血管粥样硬化斑块。理论上,一次足够剧烈的撞击或颈部过度仰伸,确实可能因压迫颈动脉窦引发反射性心跳骤停,但概率极低。”
“多低?”林瑶问。
“低于百分之三,而且通常伴有更明显的颈部外伤或挣扎痕迹。但死者没有。”李静推了推眼镜,“陈顾问的‘感觉’,从医学概率上,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将一个小概率事件,变成了必然。”
王刚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和一丝嘲讽:“所以,我们现在破案,要靠‘感觉’和‘概率’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死亡轨迹’?”他的目光直刺陈启,“小子,H-7节点那次,你差点把整个小队都‘感觉’进去。”
陈启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右肩胛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没有回避王刚的目光,但也没有争辩。他知道,信任不是靠言语赢来的。
“王刚。”林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警告意味,“陈启的能力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质疑可以,但必须建立在推动案件进展的基础上。”她转向李静,“继续。”
“是。”李静点头,又调出一个界面,上面是复杂的波形图和能量读数,“我尝试建立一个模型,将陈顾问描述的‘死线’、‘修改痕迹’概念,转化为可量化的参数。比如,能量残留的特定频谱、微观物理层面的熵变异常、或者生物电场消散模式的畸变……虽然我们无法直接观测‘死线’,但它的存在和变动,理论上应该会对现实世界留下极其细微的、仪器可能捕捉到的‘涟漪’。”
她看向陈启,眼神中充满技术人员的探究欲:“陈顾问,我需要你更详细的感知数据。你所说的‘嫁接’,具体是什么样的‘触感’?是温度变化?是视觉上的扭曲?还是一种……逻辑上的不连贯?任何细节都可以。”
陈启沉默了。他该如何描述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混杂着视觉、触觉和直觉的混沌感知?那就像让一个天生失明的人去描述红色。
他闭上右眼,再次回忆现场的那一瞥。左眼传来熟悉的嗡鸣和压力。
“不是温度……也不是单纯的视觉……”他努力寻找着词汇,仿佛在黑暗中摸索,“更像是一种……纹理的改变。正常的死亡,其‘线’是自然的,流畅的,像树叶的脉络。而被修改过的地方……那里的‘纹理’变得刻意了,像是最精密的机器绣出的图案,完美,却失去了自然的随机感……还有一种……冰冷的‘余味’,像是触摸过冰块后手指残留的感觉。”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王刚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种玄乎的描述难以理解。李静却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将“纹理改变”、“刻意感”、“冰冷余味”这些关键词输入她的模型,试图将它们与某种已知的物理或能量现象关联起来。
林瑶看着陈启疲惫而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屏幕上李静构建的那些复杂却空洞的模型框架,心中明了。科学的手段暂时还无法完全验证陈启的感知,但案件的离奇性本身,以及老周那种老刑警的直觉,都在侧面佐证着陈启判断的可能性。
“两条线并行。”林瑶做出了决策,“李静,继续你的模型构建和数据筛查,重点排查老人近期接触过的所有异常信号、电磁环境变化,或者……购买过的特殊物品。王刚,你负责传统线,深挖赵卫国的背景,他退休前在机械厂的具体岗位、人际关系,有没有得罪过人,或者掌握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普通人模仿‘清道夫’的手法作案,也不能放过。”
她最后看向陈启:“你的任务,是尽快熟悉和稳定你的能力。我需要更具体、更‘可复现’的感知信息,而不是模糊的感觉。从今天起,李静会协助你进行一些基础的……感知训练和记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