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依然残留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混杂着金属的冰冷。文森将背包里的现金随意地扔在桌上,然后将那七部沾着血污的手机一字排开。
他戴上一副乳胶手套,拿起其中一部,点亮了屏幕。
意料之中,手机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都被清空了,显然是经过专业处理的。这些越南枪手虽然行事张扬,但在关键细节上并不算太蠢。
文森耐心地检查着每一部手机。
终于,在第四部手机的短信草稿箱里,他发现了一个没有来得及删除的号码。没有任何备注,只有一串冰冷的数字。
他尝试着拨打了这个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机械提示音。
一次性号码。
用完即弃,这是地下世界最常用的联络方式,想要追踪源头,比登天还难。
安德森的情报网能找到这些越南人的老巢,已经是极限了。但要通过一个虚拟号码,去挖出背后那个隐藏在深水中的雇主,需要的是更专业、更强大的力量。
在洛杉矶,能做到这一点的势力屈指可数。
文森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女士中山装,气质纤细文静的身影。
裴姨。
鸿兴社的刑堂堂主。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手套,拿起那部存有号码的手机,抓起车钥匙,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
夜色下的唐人街,霓虹灯闪烁,与城南的破败和城西的奢华都不同,这里有着一种独特的,属于东方秩序的烟火气。
文森将车停在117街的路口,步行走向那栋熟悉的110公寓大楼。
门口的保安还是那个精悍的年轻人,看到文森,只是微微点头,便侧身让开了路。整个鸿兴社的体系,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职责,没有多余的废话。
电梯平稳地上升,最终停在了顶层。
裴姨的办公室外,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汉子如同门神般守卫着。他们没有阻拦文森,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目送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
办公室里点着檀香,味道清雅。裴姨正坐在她的梨花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质剪刀,正在修剪一盆文竹。她没有抬头,仿佛早已知道文森的到来。
“坐。”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森拉开椅子坐下,将那部手机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我需要一个情报。”文森开门见山,“这个号码背后的人。”
裴姨终于放下了剪刀,拿起旁边的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华雷斯和哥伦比亚人的事情,最近闹得很大。”
她没有直接回答文森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哥伦比亚人那群疯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章法了?不仅装备精良,还懂得雇佣专业的枪手,定点清除华雷斯的中层骨干。这背后要是没人支持,鬼都不信。”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文森的脸上。
“胡安是你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不喜欢看到合作伙伴的地盘,被一群不守规矩的疯狗占领。那会破坏这里的平衡。”裴姨的声音依旧平淡,“所以,帮你,也等于帮我们自己维持秩序。”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生意归生意,规矩不能坏。”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五十万信用币。这是看在大家合作的份上,给你的最低价。我们需要动用一些特殊的渠道,成本很高。”
文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出手机,当场完成了转账。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五十万只是一个数字,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叮”的一声,裴姨的手机收到了到账提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用粤语简单地吩咐了几句。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
文森安静地等待着。他很清楚,鸿兴社这种扎根洛杉矶数十年的地头蛇,其情报能力有多么恐怖。他们不仅有遍布城市角落的眼线,更有能力渗透进通讯、网络等技术领域,这是胡安那种纯粹的暴力团伙无法比拟的。
仅仅过去了十几分钟。
一名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敲门而入,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放在了裴姨的桌上,然后躬身退下。
裴姨将纸袋推到文森面前。
“你要的东西。”
文森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
第一页,就是那个一次性号码的追踪报告。正如文森所料,号码本身已经注销,无法回溯。但鸿兴社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这个号码在过去一周内所有通讯行为的信号基站大致范围——城西的比弗利山庄附近。
而更让文森感到心惊的,是后面的内容。
这份资料详细列出了这个号码在过去两周内,联系过的所有其他号码。这些号码的背后,都对应着洛杉矶地下世界一个个有名有姓的雇佣枪手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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