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神舟撕裂北境永恒的灰蒙天幕,如同一颗逆向的流星,承载着希望与沉重的使命,朝着万灵谷基地疾驰。
舷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单调而压抑的北境画卷:无尽的雪原、狰狞的冰蚀地貌、以及远处天际线上那不断蠕动、扩张的污浊暗斑——那是“虚空之锚”魔气污染区,像一块溃烂的疮疤,侵蚀着这个世界。神舟的防护光罩与凛冽的寒风及稀薄却充满恶意的魔气摩擦,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是这片垂死大地痛苦的呻吟。
船舱内,气氛凝练如实质的玄冰。不再是葬星古脉逃出生天后的短暂松弛与庆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沉入骨髓的紧迫感。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酷的消耗品。
王青城不再盘坐调息,而是如一根定海神针般立于主舷窗前。他的身形挺拔,目光却穿透了凛冽的寒风与空间的距离,仿佛已先一步抵达万灵谷,在以神念丈量那片即将成为最终战场的土地,审视着每一道冰裂,每一寸岩壁。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指尖流淌着微不可察的灵光。脑海中,《血祭通灵法》那些霸道、狰狞、充满掠夺意味的暗金色巫文,正与《万灵共鸣仪式》中那些和谐、浩瀚、充满生命韵律的碧绿色萨满符文进行着激烈的碰撞、试探性的交融、以及近乎苛刻的推演。
这是一场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的危险舞蹈。一边是引火自焚、稍有不慎便反噬其主的毁灭之力,它渴求献祭,崇尚最极致的攻伐;另一边是滋养万物、润物无声的生命之源,它要求共鸣,追求天地万灵的和谐统一。如何将这两种本质近乎对立的力量,完美统合于“万灵归真诛魔大阵”的宏大框架之内,既要借助巫法的“锋”去斩断魔锚,又要依靠萨满之力的“源”与“盾”来维持大阵稳定、避免未伤敌先自毁,是他此刻心念电转的核心。每一个符文衔接的节点,每一道能量流转的路径,都在他识海中构建、拆解、重组了千万次。他的眉心不时微微蹙起,那是推演遇到难关时的下意识反应,但眼神深处,始终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在船舱的角落,灰九冥静静地坐着,与之前在寂静冰渊血脉记忆觉醒时的激动判若两人。他闭着双眼,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停滞,仿佛进入了某种龟息或深层次的冥想状态。他并非在休息,而是在“倾听”。倾听神舟外呼啸风中是否夹杂着远古萨满的祈愿残响,倾听冰层之下暗流涌动是否遵循着某种自然的韵律,倾听这片广袤而苦寒的北境大地上,那些渺小却顽强的生灵——雪原苔藓、冰层下的盲鱼、耐寒的针叶林、乃至沉睡的山灵——它们微弱却从未熄灭的心跳与灵性。一种源自萨满传承核心的、与天地同呼吸共命运的韵律在他周身悄然流转,使得他个人的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变得内敛而深邃。偶尔,他会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有柔和的原初微光闪烁,于虚空中勾勒出几个远比现行巫文更古老、更贴近世界本源的萨满印记。他在熟悉这份刚刚觉醒的力量,在消化先祖的智慧,在为即将到来的、可能需要他以自身为桥梁沟通万灵的宏大仪式,做着最细致的准备。
云渺仙子与雪魄仙子并肩而立,两位风姿绰约的仙子,此刻绝美的容颜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云渺仙子身周有极其淡薄却无处不在的灵觉波纹荡漾开来,如同最精密的水纹探测法阵,不断扫描着神舟途经之地的山川走势、地脉节点的强弱、灵气的分布与魔气的侵蚀程度。她在心中预演着“万灵归真诛魔大阵”与北境复杂地气衔接的无数种可能,推演着如何利用天然的地势放大阵效,又如何规避那些可能被魔气污染或地质不稳的节点。她的推演,关乎大阵能否“落地生根”。
而雪魄仙子,则更专注于环境本身。她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外界,感受着空气中愈发稀薄且掺杂着丝丝缕缕魔气的灵气,那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与警惕。她在思考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北境的极寒环境。这酷寒本是生命的禁区,但此刻,在她眼中,却是构筑防线的最佳材料。她已在脑海中勾勒如何引动地下寒脉,如何凝聚空中的冰灵之气,为即将诞生的大阵构筑最坚固、最森然的冰霜壁垒,将极寒从环境的威胁,转化为守护的利器。
玄璃紧挨着王青城站着,小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着他的一片衣角。她不似其他人那般思考着深奥莫测的阵法原理、能量平衡或者传承奥秘,她只是凭借着她那颗纯净而敏感的心,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在船舱内、几乎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巨大压力。以及,内心深处,对那片生她养她的北境家园即将面临最终审判的恐惧,与一股由此催生出的、愈发坚定的守护决心。她体内传承自远古玄龟的沉凝、厚重的血脉之力,似乎也感应到了小主人复杂的心绪,开始缓缓地在经脉中流淌,散发出一种温润而坚定的力场,给予她一丝至关重要的安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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