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篝火也变得温和,只剩下暗红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溅起几点火星。守夜的顺序早就定好了,第一班是阿织和石大山。
石大山靠着岩垒厚重温暖的身躯,脑袋一点一点,已经开始打盹。岩垒倒是尽责,如同真正的山峦般一动不动,只有鼻息间发出沉稳的呼吸声。铁壁河狸在它旁边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阿织没什么睡意,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感受着夜晚森林的静谧。织影在她腿上团成一个毛球,影鳞则安静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像一枚温凉的护腕。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带着惊慌和无助的“嗡嗡”声,被夜风送了过来。声音很轻,如果不是阿织天生对这类细微动静敏感,几乎就要忽略过去。
她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营地旁的灌木丛。
“怎么了,阿织?”石大山被她起身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问道。
“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那边,听起来很害怕。”阿织小声说,朝着灌木丛走去。
石大山也立刻清醒过来,握紧了放在身边的工具,警惕地跟在她身后。
阿织轻轻拨开灌木丛,借着朦胧的月光和远处篝火的余晖,她看到在一片宽大的叶片下,蜷缩着一团微弱的光点。那是一只非常小的御兽,身体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一对翅膀薄如蝉翼,此刻正微微颤抖着,散发出时明时暗、显得十分慌乱的光芒。
“是烁光虫,幻光蝶的幼崽。”阿织一眼就认了出来。它看起来吓坏了。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阿织蹲下身,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说道。她没有贸然伸手去碰,而是让手腕上的影鳞散发出平和、安抚的情绪波动。
感受到影鳞传递来的善意,烁光虫的颤抖稍微减轻了一些,翅膀上的光芒也稳定了些,但它依旧蜷缩着,发出细弱的、带着哭腔的嗡嗡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它是不是和家里人走散了?”石大山压低声音说。
阿织点点头,她尝试着用自己那并不算强大的灵念,去接触烁光虫慌乱的情绪。“你在找……妈妈?爸爸?”
烁光虫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拼命点头。
“你能帮它找到家人吗?”石大山看向阿织。
“我试试。”阿织闭上眼睛,将意念集中在影鳞身上,同时轻轻唤醒腿上的织影。“织影,影鳞,帮帮我,问问附近的‘朋友们’。”
织影抖了抖身子,细小的触角微微颤动。影鳞则将它那独特的情绪感知范围扩大,将一种带着询问和求助的意念,如同涟漪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到周围的夜色中。
森林的夜晚并非死寂。很快,一些微弱的意念开始回应。通过在地下穿梭、能感知土壤细微震动的地脉虫,通过依附在草叶上、能折射光影信息的莹草露灵,通过在树干缝隙中栖息、能感知振动传递的木息甲虫,通过在低空飞舞、对能量波动敏感的风语蜓……无数生活在附近的小型御兽传来的细碎、模糊的信息片段,如同涓涓细流,汇入阿织借助影鳞构筑的临时“御兽网络”中。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需要极强的耐心和专注去筛选、拼凑。
“东边……有很亮的光和强烈的喜悦、焦虑交织的情绪波动……很多翅膀在飞……”阿织喃喃自语,努力解读着那些模糊的影像和感觉,“它们在找什么……很焦急……”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喜。“找到了!在东边不远的一个开满夜光花的山谷里,有一个幻光蝶族群,它们好像正在焦急地寻找丢失的幼崽!很可能就是它!”
她指了指叶片下那只重新燃起希望、光芒变得明亮了些的烁光虫。
“太好了!”石大山也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送它回去?”
“嗯!”阿织小心翼翼地向烁光虫伸出手指。这一次,小家伙没有躲避,它犹豫了一下,轻轻扇动翅膀,落在了阿织的指尖上,微凉而轻盈。
阿织把它小心地护在手心里,和石大山一起,按照从御兽网络中得到的大致方向,朝着东边走去。
没走多远,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被柔和月光笼罩的小山谷,谷底开满了会在夜晚发出莹莹微光的月莹花,如同洒落一地的星辰。而在花海之上,数十只成年幻光蝶正翩翩起舞,它们翅膀上的图案复杂而瑰丽,洒下星星点点的、带着梦幻色彩的磷粉,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仙境。它们飞行的轨迹显得有些杂乱,带着明显的焦灼,正是在寻找着什么。
当阿织捧着那只烁光虫出现在山谷边缘时,所有的幻光蝶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如同受到召唤般,纷纷朝着她飞来,环绕在她周围,翅膀扇动带起柔和的光流和细微的风声。
阿织手心里的烁光虫激动地嗡嗡作响,光芒变得异常明亮。蝶群中,两只体型稍大、翅膀图案尤为华丽的幻光蝶脱离队伍,轻盈地落在阿织面前,触角轻轻碰触着她手心里的幼崽,发出安抚的、喜悦的低鸣。
失散的幼崽终于回到了家人的怀抱。
那只母幻光蝶抬起头,美丽的复眼“看”向阿织,它轻轻扇动翅膀,一些闪烁着七彩光泽的、格外明亮的磷粉如同被引导般,缓缓飘落在阿织的头发和肩膀上,然后悄然融入。
“这是……【虹光粉】?”阿织感受到一股温暖、平和的力量融入体内,精神上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连灵念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澈敏锐了一些。她知道,这是幻光蝶族群表达感谢的珍贵赠礼,具有安抚心神、轻微提升感知的奇妙效果。
幻光蝶族群围绕着阿织和石大山飞舞了几圈,洒下更多美丽的磷粉,像是在举行一个简短的感谢仪式,然后才带着失而复得的幼崽,满足地飞回了花海深处。
阿织和石大山相视一笑,心里都暖洋洋的。
“干得漂亮,阿织!”回到营地,被动静吵醒的林晓月听完石大山兴奋的描述,笑着揉了揉阿织的头发。苏墨也难得地投来一个认可的眼神。
阿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的微光,看着重新变得宁静的夜空,觉得这个夜晚,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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