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崭新而又奇异的节奏中向前流淌。
顾然没有完全搬进蓝湾公寓,但他留在那里的私人物品,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增加——洗手间里多了一支与他公寓同款的漱口水,衣柜里挂上了几件换洗衣物,书房的书架角落,悄然出现了几本他常翻的专业书籍和笔记。
这种渗透是无声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陆沉舟从未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但顾然几次发现,自己随手放在床头看了一半的书,下次出现时,书页间会多出一枚设计简洁的金属书签;他习惯用的那款冷杉气息的沐浴露,消耗的速度似乎比预想中要快一些。
这些细微的迹象,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揭示着陆沉舟沉默下的接纳,甚至……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贪恋。
他们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默契。工作日,顾然大多回自己公寓,保持必要的独立空间和职业形象。但每周总有两三天,他会留在蓝湾。周末,除非有无法推卸的应酬,否则时间默认属于那间顶层公寓。
在那里,他们依旧话不多。陆沉舟处理他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顾然则看书,或者研究一些与“晨曦计划”衍生方向相关的资料。巨大的空间里,常常只有键盘敲击声、书页翻动声,以及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然而,寂静不再是空洞的。它被一种无形的、安宁的纽带所填充。偶尔,陆沉舟会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越过电脑屏幕,落在不远处蜷在沙发里看书的顾然身上。看着他被灯光柔化的侧脸,看着他那双专注于文字时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便会悄然弥漫心头。
有时,他会起身,沉默地走过去,为顾然手边空了的杯子续上温水,或者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一度。动作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顾然会从书页中抬起眼,看他一眼,轻声说一句“谢谢”。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交汇的眼神里,有着彼此都懂的、细碎的暖意。
【关系深化观察:进入“稳定共生”期。私人空间共享常态化,互动模式基于细微关怀与无声默契。目标表现出对共享空间及我方存在的隐性依赖。】
【情感进展:激烈情感趋于内化,转化为日常生活中的安心感与归属感。联结深度持续增加。】(????)
这天晚上,顾然因为参加一个行业论坛,回到蓝湾公寓时已近深夜。
他用密码打开门,公寓内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他以为陆沉舟已经休息了,便放轻了动作。
然而,当他换好鞋,借着月光走向客厅时,却看到陆沉舟独自一人,坐在那片清冷的辉光中,背对着他,面向窗外无垠的夜色。
他没有开灯,没有处理工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重新被冰冷的潮水包围。
顾然的心,几不可察地揪紧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陆沉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但没有回头。
“回来了。”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嗯。”顾然应道,走到他身边的沙发坐下,与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怎么不开灯?”
“没什么,只是想静一静。”陆沉舟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淡,但顾然能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是工作遇到了难题?还是“清道夫”那边有了不好的消息?抑或是……陆家内部又起了什么风波?
顾然没有追问。他知道,陆沉舟若不想说,追问也无用。他只是安静地陪他坐着,共享这片沉默的、被月光浸染的空间。
过了许久,陆沉舟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迷茫的意味:“有时候会觉得,这一切……财富,地位,权力,就像这窗外的灯火,看得见,摸得着,却抓不住实质。热闹是它们的,而我……”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而我,什么也没有。
顾然听懂了那未尽的言语。他看到了这个强大男人内心深处,那片不为人知的、荒芜的旷野。他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被无数人仰望、依赖、算计,却可能从未体验过真正意义上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联结与温暖。
直到……他的出现。
顾然沉默着,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他伸出手,没有触碰陆沉舟,而是轻轻覆盖在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微凉的手背上。
那是一个纯粹的、不带情欲的安抚动作。
陆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触感烫了一下。他倏地转过头,看向顾然。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得像夜海,里面翻涌着震惊、困惑,以及一种……如同迷航的船只终于望见灯塔般的、脆弱的光芒。
顾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掌心传递着稳定而温和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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