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夜话音甫落,乾元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温度骤降,仿佛连光线都被那声阴恻恻的冷笑吞噬了几分。
殿外阴影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他周身笼罩在扭曲的光线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只有一股浓郁如实质的暗渊气息弥漫开来,带着腐朽、堕落与死寂的味道,与笼罩皇城的疫气同源,却精纯强大了何止十倍!
“暗渊行走!”国师玉玑子脸色剧变,手中拂尘无风自动,绽放出清蒙蒙的光华。了空大师亦是将禅杖重重一顿,低沉的梵唱响起,佛光自体内涌出,与那暗渊气息形成对抗。
人皇姬昊天强撑着坐直身体,眼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皇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脸色苍白。
木清道人及其带来的悬济阁长老们迅速结成简易阵势,灵力流转,护住自身与人皇夫妇,神色无比凝重。他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敌人,实力远超以往所见的任何暗渊爪牙。
那模糊的身影并未立刻动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守夜,扭曲的声音带着戏谑:“引魂灯虽能监察幽冥,洞察虚妄,但想驱散这融于龙气、根植地脉的‘噬运瘟咒’,怕是力有未逮吧?除非……你能不顾这满城生灵与皇朝气运,强行以灯焰焚之,咯咯咯……”
他道出了此局最恶毒之处。噬运瘟咒与皇朝气运、龙脉节点深度绑定,粗暴祛除,必导致龙气反噬,节点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林守夜神色平静,并未因对方的话语而有丝毫动摇。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微光自他掌心浮现,初时如豆,随即迅速扩大、拉长,化作一盏古灯的轮廓。
此灯形制古朴,灯座似青铜铸就,却又非金非玉,其上铭刻着并非凡间文字的玄奥纹路,那些纹路仿佛自行在缓缓流动,蕴含着生死轮转、引渡归途的意境。灯盏之中,并无寻常灯油灯芯,只有一团宁静、温润,仿佛能照彻幽冥、指引前路的青色光焰在静静燃烧。
正是引魂灯!
不,此刻它似乎与在悬济阁时又有些许不同。那青色的光焰更加凝实,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深处的安宁与权威。灯光所及之处,殿内弥漫的阴冷疫气如同冰雪遇阳,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悄然消融退散。连人皇眉宇间的那丝黑气,都似乎淡了一丝。
“引魂灯……果然名不虚传。”暗渊行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但随即又冷笑道,“可惜,仅凭它,还破不了此局!”
林守夜并未理会他的话语,只是凝视着掌心的引魂灯,仿佛在与之沟通。片刻后,他左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灯焰之上。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引魂灯青光大盛!那青光并非扩散冲击,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青色光缕,如同拥有灵智的根须,瞬间扎入虚空之中!
这些青色光缕,一部分蜿蜒向下,无视了殿宇、阵法的阻隔,直接探向社稷坛下的阴阳节点,精准地缠绕向那缕侵蚀节点的暗渊本源;另一部分则如同温柔的触手,轻轻拂过人皇姬昊天的身躯,探入其经脉、神魂,乃至那与国运相连的冥冥气运之线;更有无数光丝穿透大殿,如同一场无声的青色光雨,洒向整座天阙城,落向每一个被疫气缠绕的生灵!
这不是蛮力的净化,而是以引魂灯“引渡”、“梳理”的权能,进行一种极其精微的操作!
“以灯为引,梳理阴阳,剥离诅咒?!”木清道人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撼。这等手段,已非寻常医修乃至高阶修士所能理解,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运用。
“阿弥陀佛!善哉!”了空大师亦是面露惊容,他能感受到,那青光中蕴含的并非毁灭,而是一种引导秩序、抚平混乱的力量。
暗渊行走周身扭曲的光影剧烈波动起来,显然没料到林守夜对引魂灯的掌控竟到了如此精妙的境地。“休想!”
他厉喝一声,身形猛地模糊,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携带着腐蚀万物的暗渊之力,直扑林守夜!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护法!”国师玉玑子大喝,拂尘挥洒出万千清辉,如同银河倒卷,挡在林守夜身前。了空大师禅杖顿地,佛光化作凝实的金色壁垒,梵唱之声大作。
然而,那暗渊行走实力极强,漆黑流光竟直接撕裂了清辉与佛光,速度不减!
就在此时,林守夜动了。
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袭来的攻击,只是托着引魂灯的右手微微一颤。
灯盏中,那团宁静燃烧的青色光焰,骤然分出了一缕。
这一缕青焰脱离灯盏后,并未变得狂暴,反而更加凝练,化作一支不过尺长的青色灯焰之箭,无声无息地射向那道漆黑流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激荡的冲击。
青焰箭矢与漆黑流光接触的刹那,就如同热水泼雪。那蕴含着恐怖侵蚀力的暗渊流光,在青焰面前竟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点燃”,化作缕缕青烟消散。青焰箭矢去势不止,直接没入了那模糊的身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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