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河谷的血腥气息尚未在肺叶中完全散去,老猫引爆炸药时那团灼目的火光依旧在眼前灼烧,但陈野和幸存的三名队员——阿杰、岩光和负伤的土娃——已经没有丝毫喘息之机。死亡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们,而这阴影的名字,叫做“收割者”。河谷伏击战的尾声,陈野在冲入雨林前最后回望的那一眼,清晰地捕捉到山脊之上,几个穿着现代化丛林迷彩、装备精良、动作如同鬼魅般迅捷而协调的身影,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屠杀场,如同欣赏自己的杰作。他们没有急于追击,但那冰冷的目光,比任何疯狂的呐喊更让人心悸。陈野知道,真正的猎杀,从现在才正式开始。
他们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处理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凭借着对这片毗邻七号河谷的原始雨林最后一点熟悉,拼命向深处、向更崎岖难行的区域钻去。脚下的腐殖质松软湿滑,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垂落的藤蔓不断阻碍着脚步,浓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切割成碎片,光线昏暗如同黄昏。每个人都透支着体力,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断向前。
然而,“收割者”的速度和效率远超他们的想象。这些国际顶尖的雇佣兵,不仅装备着最先进的夜视仪、热成像探测器和无人侦察机,更拥有着堪比最优秀猎手的追踪技巧。他们不像桑坤的武装那样漫无目的地扫射追踪,而是像最冷静的捕食者,循着蛛丝马迹,不疾不徐,却步步紧逼。
逃亡开始的第一个小时,陈野试图利用一条湍急的溪流掩盖足迹。他们在冰冷刺骨的水中跋涉了近千米,才精疲力尽地爬上一处布满青苔的岩石河岸。陈野刚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片刻,喝口水,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自然风声融为一体的旋翼声就从头顶掠过。他猛地抬头,透过枝叶缝隙,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无人机如同幽灵般一闪而逝。
“无人机!快走!离开河岸!” 陈野低吼,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对方拥有制空侦察能力,传统的摆脱手段效果大打折扣。
他们再次扎入密林,但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身后就传来了并非胡乱扫射、而是极有节奏的、试探性的短点射!子弹打在他们刚才经过区域的树干上,噗噗作响。“收割者”追上来了!而且精准地判断出了他们的大致方向!
“分散!交替掩护撤退!向三号备用集合点靠拢!” 陈野嘶哑着下令,这是目前唯一能稍微拖延时间的办法。
阿杰和岩光一组,陈野带着腿部中弹、行动不便的土娃另一组,两组人拉开几十米距离,在密林中艰难穿行。陈野几乎半拖半背着土娃,速度大减。土娃脸色惨白,鲜血不断从简陋包扎的伤口渗出,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野哥……放下我……你们走……”土娃虚弱地恳求。
“闭嘴!老子带出来的兵,一个都不能少!” 陈野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滑落。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有针对性。显然,“收割者”识破了他们的分散策略,主力咬住了速度更慢的陈野这一组。
“砰!”
一声独特的、带着消音器沉闷感的狙击枪声响起!子弹几乎是擦着陈野的耳畔飞过,将他前方一棵小树的树干瞬间打断!
“狙击手!找掩体!” 陈野猛地将土娃扑倒在地,翻滚到一棵巨大的板根树后。子弹追着他们的轨迹,打得泥土和碎木飞溅。
对方狙击手的压迫感极强,每次开枪都精准地封锁他们的移动路线,逼迫他们暴露在其他雇佣兵的火力下。另外两名“收割者”队员从侧翼包抄过来,自动步枪的点射打得陈野藏身的树干木屑纷飞,几乎无法抬头。
“野哥!我吸引火力!你们走!” 土娃看着陈野手臂上被跳弹划出的新伤口,眼中闪过决绝,猛地抓起挂在胸前的最后一颗手雷。
“土娃!不行!” 陈野目眦欲裂,想要阻止。
但土娃已经用尽最后力气,挣脱开陈野,朝着狙击手的大致方向,踉跄着冲了出去,同时拉开了手雷引信!
“来啊!杂种!”
“砰!” 狙击枪再次响起,精准命中土娃的胸膛。他身体一顿,但前冲的势头未减。
“轰!” 手雷在距离狙击点不远的地方爆炸,硝烟弥漫。
“土娃——!” 陈野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但他知道,这是土娃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猛地从树后窜出,不再顾忌狙击手,朝着与爆炸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阿杰和岩光也在另一侧用火力试图牵制敌人。
靠着土娃的牺牲,陈野暂时摆脱了那片死亡区域,与阿杰和岩光在预定的一片长满巨大蕨类植物的洼地汇合。三人相见,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失去战友的悲愤。来不及悲伤,清点装备,心再次沉了下去。弹药所剩无几,陈野只剩半个手枪弹匣和一颗烟雾弹,阿杰和岩光的步枪子弹也寥寥无几,食物早已在逃亡中丢失,水壶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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