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剧痛自头颅深处炸开,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硬生生将林锋从无尽的黑暗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现代边境线上那团吞噬一切的爆炸火光。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被血色浸染的黄昏。
残阳如血,将华北某处山坳的每一寸土地都涂抹得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脚下,尸体层层叠叠,军装的颜色早已被暗红的血污和泥土覆盖,分不清敌我。
林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黏稠的血泊里,身上那套不属于他的破烂军装被撕开了数道口子,左臂上缠绕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渗透,变成了暗褐色。
特种兵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摸向腰间——空空如也,手枪不在。
战术背心上的弹匣袋,也是空的。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他原本的记忆激烈碰撞。
边境线上与毒贩的殊死搏斗、剧烈的爆炸、撕裂身体的剧痛……然后,就是这个同样叫“林锋”的年轻排长的短暂一生——书生投笔从戎,满腔热血,却在第一次真正的大战中,被一颗流弹击中头颅。
“排长……排长他已经没气了……”
一道压抑着恐惧的低语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
“鬼子把山口堵死了,天一亮,他们肯定会围上来清剿……咱们……咱们快跑吧!”
林锋强忍着头部的眩晕,用还能动弹的右臂撑起身体。
他环顾四周,只见十来个穿着同样破烂军装的士兵蜷缩在几个相连的弹坑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麻木。
他们的武器零散地丢在身边,眼神涣散,其中两三个人,正借着尸体的掩护,一点点地朝后方山林的方向挪动,像受惊的野兔,准备随时遁入黑暗。
林锋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战场,大脑如同最高速的计算机,瞬间完成了战场环境分析。
这是一个典型的半封闭式洼地,背后是近乎垂直的断崖,唯一的出口,正对着山坳外的一处高地,此刻虽然沉寂,但林锋能清晰地“闻”到,那里潜藏着至少一挺重机枪和数个掷弹筒小组,是日军精心布置的死亡封锁线。
己方,连同他在内,活着的不过十二人。
其中至少一半带着伤,人人面带菜色,显然已经断粮许久。
没有一挺重机-枪,没有一门迫击炮,甚至连人手一支能打响的步枪都凑不齐。
士气,已在崩溃的边缘。
凭借着未来数十年战争淬炼出的特种作战经验,林锋立刻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掌控局面,重振士气,并找到一条生路,这支残兵将在六个小时内,被敌人像碾死蚂蚁一样,干净利落地全员歼灭。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胡茬、眼神透着油滑的老兵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人鼓动道:“林排长一死,咱们就是没头的苍蝇了!上峰的命令是突围,可没说非得死在这儿。各安天命,能跑一个是一个!”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瞬间被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那几个本就在挪动的士兵,动作幅度更大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猛地从血泊中站起!
林锋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起身边一具尸体旁掉落的中正式步枪,手腕一抖一拉,“咔嚓”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在死寂的黄昏中炸响,如同惊雷。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已经死死抵在了那名老兵(老赵)的眉心。
“谁再说一个‘逃’字,我现在就崩了他。”
林锋的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伤后的虚弱沙哑,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杀气,却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那是一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眼神,冰冷、专注,视人命如草芥。
整个弹坑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
他们眼中的“林排长”,那个平日里有些文弱、说话都带着书卷气的学生官,怎么会……怎么会像换了个人?
老赵额头上瞬间渗出黄豆大的冷汗,他能感觉到,抵着他眉心的不是一截铁管,而是一头即将噬人的凶兽。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对方真的会扣动扳机。
林锋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从老赵惊恐的脸上,挪到那些准备逃跑的士兵身上,最后定格在所有人脸上。
他缓缓收回步枪,但那股凛冽的威压却丝毫未减。
“我,不是原来的林排长了。”他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随即话锋一转,声音斩钉截铁,“但从现在起,只要我还站着,这支部队,就没有解散!”
没有人敢反驳。
在绝对的武力和死亡威胁面前,纪律被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重新建立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小石头)哆哆嗦嗦地爬了过来,将一个瘪了一半的军用水壶递到林锋面前,怯生生地说:“排……排长,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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