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鸡鸣寺,褪去了白日的香火鼎盛,只余下古刹特有的沉静与肃穆。高大的殿宇轮廓在稀疏的星月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晚风吹过檐角铜铃,发出清冷的脆响,更添几分幽寂。
我们三人——我、赵诚、沐姑娘,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轻烟,凭借沐姑娘提供的精细图纸和对地形的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几队例行巡逻的僧人,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寺院后山,那座略显偏僻的毗卢殿前。
殿宇不大,黑瓦黄墙,在朦胧夜色中静默伫立,殿门紧闭,门前石阶缝隙里长满了青苔,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荒凉感。正如沐姑娘所推测,此殿坐西朝东,殿门正对着东方,等待着黎明时分的“扶桑日”。
我们并未贸然闯入。赵诚如同灵猫般绕殿一周,仔细检查了门窗和墙壁,确认并无暗哨或近期有人频繁出入的痕迹。沐姑娘则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感知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内力波动。
一切正常,安静得有些异乎寻常。
“进去看看。”我低声道。
赵诚用一把薄如柳叶的刀片,悄无声息地拨开了殿门老旧的门闩。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们闪身入内,立刻掩上了门。
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陈年灰尘混合的气味。我们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凭借过人的目力勉强适应这极致的黑暗。依稀可见殿中央供奉着一尊巨大的毗卢遮那佛坐像,佛像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庄严而神秘。
根据图纸和沐姑娘之前的分析,我们重点检查了殿内的青石地砖。我忍着伤口的隐隐作痛,与赵诚一同,一块块地仔细敲击、探查。地砖冰冷坚硬,敲击声沉闷,大部分区域都实心无疑。我们重点排查了佛像前方、以及据说可能产生回响的区域,但反复查验,始终未能发现任何中空或者可以“撅”动的机关。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外远处,落星墩方向的喧嚣声似乎更加密集激烈了几分,显然那里的冲突正在升级。而我们这边,却陷入了僵局。
“大人,似乎……并无异常。”赵诚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焦躁。沐姑娘也蹙起了秀眉,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被忽略的细节。
我站在原地,背心的剑气因内心的焦灼而隐隐躁动。不对劲。如果仅仅凭借一首诗就能确定入口,那太祖朱元璋设置如此复杂的“亲王圭”体系——螭龙玉佩、丝帕密文、苏家账册——意义何在?尤其是那块螭龙玉佩,它作为影卫指挥使的信物,绝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象征。
我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之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苏承业祖父留下的线索,提到需要“双佩齐聚,圭印相合”,这“圭印”或许指账册权限,那“双佩”呢?除了我手中的螭龙玉佩,难道还有另一块?或者,“双佩”并非指两块玉佩,而是指……持有玉佩的人,需要得到另一方的认可?
另一个人……同意……
忽然,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猛地闯入我的脑海——陈观!在他出事之前,据赵诚之前的调查,他曾秘密潜入鸡鸣寺,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约见了一个和尚!
当时我们只当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或是寻求精神慰藉。但现在看来,在这重重谜局之中,陈观冒着风险特意来鸡鸣寺见一个和尚,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那个和尚……会不会就是守护这笔资金的影卫后人?或者,是知晓内情、负责“同意”启动资金的另一把“钥匙”?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们可能想错了方向。”我压低声音,对赵诚和沐姑娘说道,“太祖的诗,或许并非直接指向地点的物理机关。”
两人立刻看向我。
“诗中的‘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我缓缓分析,“如果‘撅’不是撬动地砖,而是指……某种信号或者暗号的传递次数和方式呢?比如,特定的叩击声,或者……某种内力的波动?”
“而‘三声唤出扶桑日’,”我继续道,思路越来越清晰,“‘扶桑日’是结果,是秘库开启的象征。但‘唤出’这个动作,需要凭借什么?或许,就是凭借我们手中的信物——螭龙玉佩!它不仅是身份证明,更是‘呼唤’的工具!”
“至于‘扫退残星与晓月’,”我目光扫过漆黑的殿宇,“可能并非指时间,而是指需要清除某种障碍,或者……需要得到守护者的回应,这回应,便是‘扫退’了探寻路上的残星晓月!”
“大人的意思是,”赵诚眼中精光一闪,“这毗卢殿本身可能并非入口,而是……一个联络点?我们需要用玉佩,按照诗中的暗示,发出信号,引出那个知道真正入口的守护者——很可能就是陈观曾经见过的那个和尚!”
“没错!”我重重吐出一口气,感觉抓住了关键,“陈观大人出事之前,就是收到苏家给予的湖底金信物的时间,也是陈观来到鸡鸣寺见一个和尚的时间点,而且苏承业在票号需要启动异地资金时,票号老板表示,当时苏承业提到的‘需要另一个人同意’,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世代守护在此的影卫后人!陈观当年前来,或许就是为了取得他的认可,只是后来局势突变,未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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