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在头顶，像谁把整盆红漆泼进了云层。东方墨白右眼还在抽，金纹没散，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拿电钻在他太阳穴上跳街舞。
“别看天。”他嗓音发哑，手撑着石碑边缘，指节泛白，“那玩意儿是冲脑子来的。”
许清歌立刻抬手遮住左眼，只留一丝缝隙。她能感觉到那眼球投下来的光不是普通的亮，而是带着频率的扫视，一拨一拨地往人识海里钻，像老式扫描仪过身份证。
“七息一次。”萧寒玥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一瞬，“每次停顿半秒，正好够换气。”
阿依娜瘫坐在地，手腕上的骨铃碎得只剩铁链，她低头看了眼袖口，原本活蹦乱跳的蛊虫全都僵了，肚皮朝天，连最后一丝热气都没了。她喉咙动了动，没出声，但心里明白——这不是死，是被什么东西从根源上抹掉了生机。
“我的虫……全废了。”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刮过枯叶。
东方墨白听见了，没回头，只是把手贴上了脚边一块断裂的石碑残片。残识瞬间弹出来：
【检测到非实体投影，疑似高维法则显化】
【温馨提示：这玩意儿就像半夜查寝的辅导员，专抓不守规矩的灵魂】
他差点笑出来，又硬生生憋住：“清歌，盲区来了没？”
“第三波刚过。”她闭着眼，“现在是安全窗口。”
“好。”他猛地抬头，哪怕右眼刺痛如针扎，“寒玥，冰墙再往外推三尺，我要试试人皇印。”
萧寒玥二话不说，霜魂剑插进地面，寒气顺着岩缝蔓延，一圈冰环轰然升起，将血雾挡在外面。可那冰面刚成型，就被天上那只巨眼扫中，表面迅速泛起蛛网裂痕。
“撑不了多久。”她冷着脸。
东方墨白已经把胸口的玉印按了下去。那枚古朴印章一触皮肤就烫得吓人，仿佛里面封了块烧红的炭。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但没松手。
“老子不是祭品。”他低声念叨，“也不是你们九重天的打卡签到员。”
话音落下的刹那，人皇印猛然爆发出一道赤光，直冲天际。
轰！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空中那只巨眼剧烈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监控画面。血月光芒一滞，投下的红光锁链还没碰到东方墨白就被震断，碎成点点火星坠落。
地面随之震动。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原本藏在石碑下方的阶梯状入口彻底暴露，青灰色石阶向下延伸，两侧岩壁刻着模糊图腾，像是某种远古祭祀仪式的记录。
残识又蹦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人族初代战祭场域】
【温馨提示：此地埋过三千英灵，建议速进，不宜久留，毕竟鬼故事里没人是因为按时下班出事的】
“往生洞！”许清歌扶着阿依娜站起来，“地图上有标注，这是通往圣山的三条密道之一！”
“先走！”东方墨白一把抓起帆布包，硝酸甘油瓶在口袋里叮当作响。他脚步虚浮，但脑子还算清醒，“这地方待久了容易变NPC。”
四人踉跄靠近洞口，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深渊那边传来密集的撞击声。
那些巨足动了。
一只、两只、十几只……漆黑节肢踩碎枯枝毒藤，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更可怕的是，血月开始往下掉东西——不是雨，也不是陨石，而是一团团半透明的影子，落地即化形，四肢扭曲，嘴巴裂到耳根，嘶吼着扑来。
“妖物实体化了！”萧寒玥回身挥剑，寒气凝成刃风斩断两头扑近的妖影，可更多的从雾中涌出。
阿依娜忽然挣扎着站直，从怀里掏出那截断笛。虫笛早就裂了缝，吹不出音，但她还是把它凑到唇边，用力一吹。
没有声音。
可地下传来低频共振，像是某种沉睡的机关被唤醒。
紧接着，往生洞入口两侧的石狮雕像眼眶骤然亮起幽绿火焰，齐齐喷出青焰，形成一道火墙，暂时拦住妖群。
“你还能动？”许清歌惊问。
“不能。”阿依娜苦笑，“但我记得苗疆老话——‘笛断声不绝，魂召自有应’。”
话音未落，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倒。许清歌赶紧扶住她。
东方墨白伸手抚过洞内岩壁，指尖传来微弱震动。他右眼金纹一闪，残识刷新：
【检测到残存镇压阵法】
【当前激活度：17%】
【友情提示：您目前头发剩余量：9%，建议考虑转型地中海风格】
“里面有东西还能用！”他回头大喊，“快进来！”
三人连拖带扶把他拽进洞内第一层平台。萧寒玥最后一个跃入，反手一剑劈出冰墙，封住洞口。
咔！
几乎同时，一只妖爪狠狠拍在冰面上，留下三道深痕。第二下紧跟着砸来，冰层裂纹扩散。
外面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血月的光从洞顶缝隙斜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猩红横线，正好落在东方墨白脚前。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向深处幽暗通道。
壁画隐约可见，画中人物披甲执戈，跪拜于一口巨鼎之前，鼎口升腾着血色符文。
“这地方……不对劲。”许清歌喘着气，“那些人，好像不是在祭祀，是在献祭自己。”
“废话。”萧寒玥靠着冰墙坐下，剑横膝上，“哪有祭祀搞得跟集体跳楼现场一样。”
东方墨白想走近细看，刚迈一步，右眼猛地一疼，金纹剧烈闪烁。残识疯狂刷屏：
【警告：检测到血脉共鸣波动】
【来源：壁画中央鼎纹】
【关联信息解密中……】
他正要细读，突然听见阿依娜低低“啊”了一声。
众人转头。
她正盯着自己肩头，那里原本焦黑的胎记，此刻竟浮现出一丝微弱红光，形状像极了壁画上的鼎纹轮廓。
“我……”她喃喃，“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许清歌眯起眼：“你的胎记，和画里的符号，角度完全一致。”
萧寒玥冷笑：“看来我们不是唯一被选中的倒霉蛋。”
东方墨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着摇头：“所以说，这趟差旅报销怕是不好报了。”
冰墙外，撞击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止是爪击。
还有节奏分明的敲击，像是谁在用骨头敲门。
咚。
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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