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冰封的死寂,被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糖醋蒜味霸道地占据。
玄真子瘫坐在冰冷的冻土上,背靠着枯死的槐树干,脸色依旧灰败,但肩头伤口的黑气蔓延确实被那坛“生化武器”强行按住了。代价是,他现在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腌入了味儿。每一次呼吸,都喷出一股酸中带甜、甜里透冲、冲得人脑仁疼的蒜气。道袍前襟湿漉漉一片,沾满了黏糊糊、黄褐色的糖醋汁,散发着经久不衰的“韵味”。
玉笋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蹲在他面前,手里还攥着那根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针”。冰针散发的清冽甜香顽强地在蒜味的汪洋大海中开辟出一小片净土。
“喂……扫地的?”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还……还活着吧?”
玄真子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那股萦绕不散气味的深深绝望。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嘶哑的气音:“……水……”
声音微弱,但玉笋听清了。她立刻跳起来:“水!对对对!水!漱漱口!”她环顾冰封狼藉的后院,目光落在被厚厚冰层覆盖的古井上。
“冰糖!”她举起手中的冰针,对着井口方向,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帮个忙呗?化点水?”
冰针毫无反应,依旧安静地散发着寒意。
玉笋撇撇嘴,自己走到井边。井口覆盖着厚厚的坚冰,寒气刺骨。她尝试着用冰针的针尖去戳那冰面。
“嗤……”
针尖轻易地没入冰层,仿佛戳进一块豆腐。玉笋心中一喜,用力搅动了几下。
“咔嚓嚓……”以针尖为中心,坚硬的冰层迅速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哗啦”一声,碎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露出下方幽深的井水。
“成了!”玉笋得意地收回冰针,顺手从旁边捡起一个被冻裂了半边的破葫芦瓢(大概是以前打水用的),探身舀了满满一瓢冰凉的井水。
她端着水瓢回到玄真子身边,递过去:“喏,水!”
玄真子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去接,但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瓢柄。
“笨手笨脚的!”玉笋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嘟囔一句,干脆自己动手。她左手托住玄真子的后颈,右手将水瓢凑到他嘴边。“张嘴!漱口!”
玄真子身体一僵,被一个尼姑如此近距离地托着脖子喂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此刻他浑身无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屈辱地、顺从地张开嘴。
冰凉的井水涌入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也冲淡了些许口腔里那令人窒息的糖醋蒜味。他贪婪地吞咽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玉笋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力道没控制好,拍得他差点又吐血),等他咳得差不多了,才把水瓢拿开。玄真子靠在树干上,闭着眼喘息,湿漉漉的道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混合着糖醋蒜味,狼狈到了极点。
玉笋看着他惨兮兮的样子,又看看自己手里那根神奇的冰针,再看看他肩上虽然被压制、但依旧盘踞不散的灰黑邪毒,一股莫名的烦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用力握紧了冰针,冰寒的气息顺着掌心涌入,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
“喂,扫地的,”她声音低了些,“你这毒……光靠那坛子‘宝贝’压着也不是办法啊。柳老头……呃,柳坛爷说这毒怕酸酸甜甜冲冲的,可这味儿……总不能一直灌你吧?你受得了,贫尼还受不了呢!”她嫌弃地又捏了捏鼻子。
玄真子睁开眼,眼神疲惫却已恢复了些许清明。“腐心蚀骨散……乃黑煞教秘制剧毒……以尸煞腐气为引,混入九种阴毒虫涎……霸道无比……寻常解药难解……”他声音嘶哑,每说一句都牵动伤口,疼得眉头紧锁,“压制……只是权宜……需寻……至阳至刚之物……或……精纯道家真元……缓缓拔除……”
“至阳至刚?道家真元?”玉笋眼睛一亮,看向手中的冰针,“那……这玩意儿行不行?它这么冰,算不算精纯?”她举起冰针,对着玄真子肩头的伤口比划了一下。
冰针尖端那点幽蓝寒星似乎感应到邪毒的气息,微微闪烁了一下。
玄真子吓得差点跳起来(如果他能跳的话)!这九阴玉髓源种融合的玩意儿,至阴至寒到了极点!用它来拔毒?怕是毒还没拔掉,自己先被冻成千年僵尸了!
“万万不可!”他急声道,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冷汗涔涔而下,“此物……阴寒霸道……与邪毒相遇……恐生……剧变……死得更快!”
“哦……”玉笋讪讪地收回冰针,有点失望,随即又想到,“那……道家真元?你自己不就是道士吗?运功逼毒啊!”
玄真子苦笑,感受着体内如同乱麻般纠缠的寒气、邪毒和仅存的那点可怜道元。“真元……被寒气与邪毒侵蚀……难以凝聚……强行运功……毒气攻心……立毙……”
这下玉笋傻眼了。至阳至刚的宝贝没有,真元又用不了,难道真要靠糖醋蒜续命?她烦躁地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碎裂的黑色冰渣(柳青源偷袭的痕迹),又扫过那座栩栩如生的黑煞教徒冰雕,最后落回玄真子灰败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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